[摘要]本文通过对景德镇五彩瓷的传承历史与现状进行分析，提出了景德镇五彩瓷传承的两大分支，即学院派和师徒传承派，并对其现状及优劣进行分析。以“政用产学研”为视角，从政策层面、用户需求层面、产业发展层面、五彩人才培养层面、科研层面对五彩瓷的继承提出了具体的建议，以期在五彩瓷行业协会建立的基础上为五彩瓷的传承提供方向参考。
[关键词]景德镇五彩瓷传承 “政用产学研” 传承现状与创新
中图分类号：J527
文献识别码：A
一、景德镇五彩瓷艺传承历史
（一）建国前五彩瓷从巅峰到衰落
纵观景德镇制瓷史，五彩瓷技法特点鲜明，秉承传统装饰技艺手法，具有古朴的装饰风格，是景德镇独有的地域性陶瓷艺术形式，在景德镇传统陶瓷艺术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五彩，最早可追溯到北宋晚期，从大明五彩发展而来，并在清康熙时期进入成熟巅峰状态。康熙晚期盛极而慢慢衰落，至雍乾时期被珐琅画技术应用于陶瓷釉上施彩的珐琅彩、细腻柔软感的粉彩所取代，使得五彩瓷更为少见，传世较少。晚清民国时期，从事五彩的人员已经很少，景德镇流行仿古之风，但也只是限于仿古瓷的创作，古彩艺术的发展几乎停滞。清康熙五彩作为景德镇独创的传统釉上彩绘技艺，得到了一定的复兴，虽然五彩的艺术发展几乎停滞下来，作品数量不多，但也传承了一部分技艺，故在当时被称为古彩。
（二）建国后五彩瓷随陶瓷行业工业化
景德镇在解放后着手建设发展陶瓷产业，手工业改造向大批量工业化生产过渡，从1950年建国瓷厂成立至1995年国营企业解体，进入了“十大瓷厂”的工业化生产时期，实行统购统销的计划经济。十大瓷厂在产品类型上以日用瓷为主，兼顾少量艺术陈设瓷，其中艺术瓷厂负责创作生产古彩、粉彩等仿古瓷作品。此中古彩瓷技艺掌握者基本为两类：一类是50年代陶瓷研究所研究员，一类是国营企业中的技术骨干。比如，在1963年由景德镇劳动局和陶瓷工业局合编的《江西省景德镇市日用陶瓷工业工人技术等级标准》中，有对八级古彩工的要求，包括应知古彩各朝历代艺人的独特艺术风格和制作技巧，精通装饰原理，应会独立创作各种高级画面并富有高等艺术性，可以讲述彩绘技艺、记述理论、指导工作等。
（三）经济体制转型后至今的手工五彩业
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经济体制开始转型，十大瓷厂等国营企业没有向股份制市场经济手段转变，而是选择了承包责任制，民营企业与个体经营者大量涌现出来，使得景德镇瓷业不得不放弃了日用瓷与建材瓷这两个大份额的市场，选择了以制作艺术瓷和仿古瓷为主的陶瓷产业。随着经济体制的改革，国营企业中这批有全面技能的技师转变为私营业主，并通过家族师徒制的方式传承下去，而普通单一技术工人转业，使得掌握艺术瓷创作的人员减少，同样包括五彩瓷技艺的掌握者。到现在，景德镇继承了五彩瓷技艺、从事五彩瓷创作与生产的、并有一定造诣的陶瓷美术工作者非常少，可以说属于较少的一部分人。在景德镇瓷业私有化及个体经营者向艺术瓷生产转型的过程中，手工制瓷的重要性也显现出来。可以说，景德镇大力发展手工制瓷业的产业定位及个体经营者作坊式小手工生产模式给了五彩瓷传承新的机会，于景德镇而言，这不仅是传承与弘扬传统艺术的必然选择，也是促进传统陶瓷产业转型升级，探索出一种景德镇的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新模式。
二、景德镇五彩瓷技艺传承的现实情况与问题
（一）五彩瓷技艺作为非遗的传承情况
景德镇在陶瓷行业里，非遗传承项目较多，有多项国家级、省级、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传承人上也是如此。总体而言，从非遗的总体传承情况来看，大部分瓷器非遗项目的初衷是为了在政策上保护濒临失传的手工技艺，五彩瓷技艺也是如此。从市场的调查和走访从业人员的过程中看，除了个别的专门以五彩瓷为生的传承人之外，五彩瓷的总体市场份额并不理想。如今在景德镇陶瓷市场上，大部分五彩瓷产品以仿古瓷为主，主要继承了清康熙时期的艺术风格，部分制瓷艺人对五彩瓷有着一种“玩票”性质的喜爱，彩瓷制瓷艺人把五彩瓷作为某种爱好而不是谋生手段。五彩瓷市场份额较小的原因在于，五彩瓷的市场被粉彩、珐琅彩、新彩等新的彩瓷艺术替代与占领，普通消费者对彩瓷的认知主要在美观上，清康熙五彩在巅峰之后的彩瓷创新是现阶段五彩瓷市场份额下降的原因之一，且在瓷器技艺创新上，由于五彩瓷的顏色限制，很难与其他艺术形式融合，在瓷器画法内容上的创新较难，五彩瓷的发展创新很难符合消费者的审美，造成了五彩瓷艺术地位高于市场地位的现状。
（二）景德镇五彩瓷技艺传承的特点——双轨运行并逐渐交叉
从景德镇五彩瓷制瓷历史看，除了国营“十大瓷厂”时期大工业分工制瓷外，其余阶段均为“师徒传承”制。尤其是近年来随着艺术瓷和艺术人地位的逐渐走高，私人作坊、陶艺工作室的繁荣，对师徒传承制的认可也逐渐提高。师徒传承制一般而言，是以作坊和工作室招收学徒工的形式为主，学徒工在师傅的教导下一边学习一边工作。根据工作内容，有的工序分工较全面的工作室，制胚师傅在拉胚、印胚、利胚、晒胚、刻花、施釉等工序上手把手给予徒工指导。此外，更多的五彩工作室无制胚过程，更多的把师徒传承放在古彩绘画上。无论徒弟是否有绘画功底，绘画技巧的传承一般还是从点线面开始，先开始学习线描，包括古彩的油料性能和中锋用笔方式等。在线描基础打好后，学徒工开始接触具体的图案绘画，从古彩图案的边角、地皮、斗方、底心等到人物花鸟，山水和填色等工艺。学徒工在绘画技巧上的训练一般以模仿为主，由于缺乏创意思维和系统性的训练，学徒工的成长一般比较有限。总体而言，师徒传承制在五彩制瓷包括景德镇制瓷行业而言，能将五彩瓷的基本制作技艺完整传承下来，学徒工的实践操作技能非常强，虽然大部分学徒只从事五彩瓷某一方面的工作，但对五彩瓷行业而言，保证了从业人数与和在具体工种上的质量。由于大部分学徒来源是初中或者高中毕业的小青年，他们的知识系统性较差，且在学徒工事情由于分工学习等原因，造成学徒制学员的创新性不足。
另一方面，除师徒传承外，学院派也逐渐成为五彩瓷传承和发展的另一条轨道。学院派指的是通过高等教育以及职业教育等陶瓷教育出来的学生。以景德镇陶瓷大学以及景德镇各类陶瓷高等教育的专业设置为例，虽然并没有专门的五彩瓷相关专业，但五彩瓷技艺以课程形式或以课程章节形式存在陶瓷高校教育体系中。学院派对五彩瓷的传承与“师徒传承”相比，缺少了实践性，没有常年累月的大量练习，学生对五彩的专业特性掌握得不够深刻。但是，由于对艺术基础课的掌握比较系统，同时对各类陶瓷技艺都有涉猎，甚至对陶瓷化工、陶瓷经济等也有了解，学院派的系统性、全面性使得其在五彩绘画及五彩的进一步创作创新上有较大优势。
三、“政用产学研”模式下五彩瓷艺的传承机遇
（一）“政用产学研”下陶瓷产业发展的基本情况
五彩瓷作为江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政策与环境的影响对其技艺的传承而言十分重要，特别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行业环境的发展前景影响了五彩瓷的从业人员。近几年，景德镇陶瓷产业，特别是艺术瓷产业走出了一条以陶溪川、建国瓷厂、雕塑瓷厂、三宝国际陶艺村等文化产业园为代表的“政用产学研”模式，给景德镇手工艺术瓷带来了生机。五彩瓷作为非遗文化遗产和景德镇特有的手工艺术瓷技艺，在“政用产学研”模式下如何传承发展也是需要研究的重要课题。传统产学研即产业、学校、科研机构等相互配合，发挥各自优势形成的研究、开发、生产一体化的先进系统，忽视了政府在创新平台搭建中的作用。随着知识社会环境变化、科技的创新，在产学研合作的基础上提升政府搭建平台的力度，和用户需求在创新过程中的中心地位，向“政用产学研”转变。简单来说，“政用产学研”在陶瓷文化行业中是政府建立艺术文化创意产业园或者实施扶持政策，以用户需求为核心，文创产业围绕用户打造，联合当地艺术高校进行研究，同时培养艺术人才，提升陶瓷制作的艺术水平。由此，陶瓷行业可以以政为保障、以用为先导、以产为支撑、以学为基础、以研为动力，在“政用产学研”模式下形成协同发展的格局。
（二）景德镇五彩瓷技艺在“政用产学研”模式下创新式传承发展的方法建议
1.政策层面——人才政策对五彩瓷从业人员的作用
五彩瓷作为江西省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在政策层面本身就是一个利好。在中国，政策利好往往能带动行业发展。目前，在文化体制改革与创新的大背景下，江西省及景德镇当地对文化产业的政策也比较到位，主要是通过政策调控经济手段刺激、影响产业发展。对五彩瓷技艺传承人而言，一方面政府通过非遗传承人补助给予一定帮助，更重要的是非遗传承人的名声带来的经济效益较多。同时，在创新创业的大环境下，不少政策也可以对五彩从业人员带来好处，首先是创业补助与小额贷款，无论是大学生创业还是社会人员创业，景德镇市政府都有相关政策扶持，从这一点来说政府政策层面的利好较大。其次，为促进行业创新，大部分政府主导的文化产业园区采取了“创新免摊位费”的政策，为有创新精神的制瓷艺人提供了较为便利的创业机会。总体上，对五彩瓷而言，政策层面主要是以陶瓷产业经济的促进为主，没有专门针对五彩瓷器的政策。
2.用户层面——突出“用户需求”，开发新产品
五彩瓷的市场相对于其他瓷类偏小，究其原因在于五彩瓷的绘画内容及器形等不再满足当今大部分消费者的文化审美需求了。五彩瓷要寻求产业上的突破，就必须在研究用户需求的基础上开发新产品。近年来，手工艺术瓷行业呈现出多级分化的趋势，一方面高端艺术瓷领域由礼品需求转为收藏品需求。另一方面，随着70、80、90后群体逐渐成为消费主力，传统的陶瓷艺术已经不能满足他们多样化的审美需求，器形上的多样和绘画上的现代化是吸引他们需求的要点，同时他们更愿意接受西方及日本等外来艺术形式，五彩瓷与外来艺术结合的新产品是一个突破口。此外，市场对手工艺术瓷器的需求大多源于审美，特别是家居陈设器具上有很大的市场，无论是各类雕塑瓷、瓷板画、装饰器物瓷等都有较好的发展前景，五彩瓷手工艺人可以将五彩技艺运用到家居陈设瓷的新产品开发上去。
3.产业层面一利用文化产业升级机会刺激五彩瓷产业
任何一门手工陶瓷技艺都离不开陶瓷产业环境的影响，景德镇之所以成为艺术瓷的圣地与其产业环境息息相关，可以说大部分的手工瓷技艺都可以在景德镇看到。而支撑诸多手工艺术瓷成长的，是景德镇的文化产业环境。十八大之后国家对文化产业升级转型给予了较大支持，诸如陶溪川、雕塑瓷厂、珠山东市等文化产业园逐渐建立，为五彩瓷的继承与推广提供了场地与平台。文化产业升级对五彩瓷传承与发展的另一个机遇在于文化旅游业，把五彩瓷的辉煌历史展示在游客面前，组织五彩瓷行业协会，建立以五彩瓷为主的瓷艺博物馆，提高五彩瓷在游人心目中的艺术地位是推动五彩瓷市场活力的又一个机会。另外，五彩瓷艺传承人还需要借助媒介力量提升产业地位，如中国陶瓷频道、景德镇当地户外媒体等，以“知名”换取五彩瓷市场价值。
4.人才培养层面——五彩传承人与高校互动教学
五彩瓷艺的传承未来除了市场因素外，人才也是制约五彩瓷艺发展创新的一个重要因素。近年来，师徒传承制和学院派从2000年前互相学习到如今逐渐走向对立，较少有传统手艺人在高校取得教学岗位，这对五彩瓷艺的发展传承实属不利。高校陶瓷专业为了保证教学质量，应该向行业学习，聘请五彩大师作为高校客座教授，为大学生讲述五彩陶瓷的古法技艺，也可以通过校企合作实现高校学子在五彩瓷行业实习就业，提高学生对五彩瓷的认知水平。更重要的是，陶瓷高校可向五彩瓷行业人员开设短训班和成人教育，没有大學教育机会的学徒工也可通过短训班等提升知识技艺的系统性。在人才发展层面，景德镇历年毕业的陶瓷类大学生在就业创业时，可以向五彩大师拜师学习，或是在五彩工作室实习工作，重新学习五彩的技艺，并将所学与实践相结合，也能为五彩瓷的创新与传承提供人才保障。
5.研究层面——五彩瓷产品由传承人与高校联合创新
五彩瓷的传承创新少不了技术的发展，清康熙五彩艺术高峰正是被后期的粉彩和珐琅彩所替代，故五彩瓷要想重塑辉煌，必须在技术上有所突破。高校作为研究机构之一，可以承担五彩瓷器的创新，由在市场上打拼的五彩瓷传承人根据市场需求提出横向课题，高校利用其科研力量对五彩瓷产品进行绘画和技术上的创新。同时，也可由高校承担市场调研或文化市场规划等项目的创新，将传承人和高校联合科研，解决高校科研经费来源的同时，也为五彩瓷传承创新提供新方法。
四、小结
五彩瓷的传承与发展，手工艺术瓷行业是其根基，而“政用产学研”模式不仅能为五彩瓷行业发展打开思路，也能为其他艺术瓷行业提供发展思路。利用“政用产学研”模式的前提还有许多，需要政府、高校、行业等多方进行合作。对于五彩瓷行业而言，先要组织建立行业协会，以协会的名义改变市场格局，与高校进行合作，争取政策倾斜等，故建立行业协会才是五彩瓷行业发展的首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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