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殇

时间:2023-06-04 09:30:07 公文范文 来源:网友投稿

山河破碎,乱离人不及太平犬;人心惟危,外来户蒙受覆盆冤。

阴损毒狠,村长传棒鞭尸;义薄云天,村副击鼓鸣冤。

善恶一一报,沉冤终昭雪;合葬了恩仇,情义人间续!

第一回

开篇讲乱世,不妨先说老爷顶。

顶,其实是山,隔涧耸峰南北对峙,方圆有名。

南顶尊称天寿山,形似笔架,俯瞰平阳,占临汾县界,蕴含文脉;北顶俗名青龙山,势如飞镖,刃插云天,属洪洞管辖,氤氲武象。

自西向东,炊烟迷蒙,阡陌纵横,村寨棋布。村子名字是虎头山,官道窑、禹王坪、宋家寨、藕瓜泉;还有石门、后沟、羊舍、桑湾……随口起名,习惯自然,搭眼俯瞰,恰似一轴民俗风情水墨画。

话说老爷顶下有处尧贤村,尧贤村里有座老君庙,老君庙中住着家外乡人,主人叫于灵宝。

于灵宝这人不简单,炙药行医会耍拳,家中有妻妾俩,原配吉兰儿,小妾乔石榴,一家人从河南逃荒来的。

于灵宝四十岁左右,剃着光头,常戴顶瓜皮帽,上过私塾有文化,稀眉衬亮眼,走路脚步稳,看上去有点儿超凡脱俗的样子。

吉兰儿大男人三岁,徐娘半老,朴实无华,好在念过书,识得字,因而能帮上于灵宝的忙。于灵宝平时对她还是尊敬的,出远门让吉兰儿守家,若出诊邻村,则夫妻相随。到了病人家,一个把脉瞧病,一个按方抓药,夫唱妇随,相敬如宾。用于灵宝的话讲,有兰儿出马,生意不出岔。

至于于灵宝再娶乔石榴,起先并不是他的主意,他不看重那份艳福。吉兰儿嫁到于家快五年了,肚皮没动静,她自个儿先沉不住气了。

为了此事,于灵宝也操了不少心,或许是医不自治,宫寒、血虚、痰湿等等妇科里的方子也试过多遍,轮到自家就不灵验了。为了稳住吉兰儿的心,于灵宝甚至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说是自己的问题,地荒不怪籽儿秕。

可夫妻常睡一张床,吉兰儿不憨。年轻时还可以,如今夫妻二人亲热,每到动情处,于灵宝像只小老虎,可吉兰儿总怯场,心慌胸闷,四肢痉挛,常是锣鼓敲着敲着就没戏了。

于灵宝有苦难言,夜里给吉兰儿赔不是,寻思自个儿整天忙生意,说不定啥时候怠慢了吉兰儿。于灵宝一个大老爷们,说到痛心处,涕泪竟能沾湿半个枕头。

吉兰儿越发不安了。她处事干练,一般不到琢磨成熟时,是不会轻易吐口的,凡是她的主意拿定,几匹骡马拉不回,事后十有八九证明她的谋算是对的,这也是于灵宝佩服她的原因之一。

凑巧,那一年,日寇进犯中原,兵匪骚扰,百姓遭殃,于灵宝夫妻俩便背井离乡,出豫入晋,路上正好遇见蓬头垢面的乔石榴被一个兵痞子欺负。乔石榴在地上喊救命,于灵宝两口子闻声探望,就发现了乔石榴。

吉兰儿气盛,见状心恼,豁命上前揪住当兵的耳朵不放。当兵的情急之下,将手里包着布的东西抵到吉兰儿的额头上。

“哼,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细看,兵痞子手里像是握着把枪。

稍迟老婆就要没命了,于灵宝没再犹豫,脚起扫堂腿,拳攥流星锤,将那兵痞子打了个四蹄朝天。

吉兰儿趁势缴了当兵的械——原来是把黑绸裹的木头枪。

兵痞子见不是对手,爬起身来撒腿就跑,于灵宝要撵,吉兰儿挡住了,道:“穷寇莫追!”

兵痞子跑了,乔石榴呆立着不动。

于灵宝说:“你也走啊!”

“去哪儿?”乔石榴提起裤子,问道。

“那我管不了你。”于灵宝望着西边太阳快压山,催吉兰儿赶路,“咱走!”

“我也跟你们走。”

“不中。”于灵宝不应承,嫌累赘。

“虽说露了丑,”乔石榴泪脸上泛起羞红,“可人家还是黑籽红瓤……”

吉兰儿识趣,便问:“你家是哪儿的?”

“河南靈宝。”

“灵宝?”于灵宝笑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方人不认一方人了!”

乔石榴胆不怯了,伸出藕瓜白的手腕,亮了亮耀眼的银镯子,道:“原来是老乡!我没去处,鬼子狠毒,村里除了俺兄妹,都死光了。我和我兄弟走散了,如今我没了去处,我给你当丫头,行吗?”乔石榴惨嘤嘤地又哭出了声。

“也中!”吉兰儿望了男人一眼,自作了主张。

“姐,还有这位姐夫,妹子这里有礼了。”乔石榴倒机灵,纳头便拜。

“姐我当定了。”吉兰儿巧盈盈地神秘一笑,“只是……咱们以后再说吧。”

之后的事顺理成章,在吉兰儿的调教下,乔石榴由丫头升为妾,两人正式成了姐妹。

妻妾间相比,乔石榴年轻漂亮,尤其是嫁过来一年后,给于家添了个小子于彦平,这让于灵宝脸上有了光。后来的日子,于灵宝对吉兰儿敬得厉害,对乔石榴则疼得要死。

以上内情,并非出自于灵宝之口,而是尧贤村的刘家顺所言。

于灵宝与刘家顺相识,是在老爷顶逢会唱戏期间。那时,于灵宝一家刚来临汾,举目无亲,听人说老爷顶上逢会,便在庙里做起了行医生意。白天在庙院前摆摊,晚上就住在庙后的石窟里。吉兰儿抓药收钱,乔石榴看娃做饭,于灵宝则当上了只看病的甩手掌柜。

人们常说,远来的和尚会念经。自从于灵宝在老爷顶上扎了摊子,经手的病人没有不见效的。但好景不长,抗日战争爆发了,老爷顶被东洋鬼子占领了,还毁了不少建筑,这也砸了于灵宝的饭碗。兵匪出没之地,谁敢冒险上山求医?

刘家顺在这节骨眼上救了于灵宝的“驾”。

刘家顺是尧贤村的人,早年丧妻,单人独户。村里有人笑他:“一人吃饭全家饱,干毬打得胯骨响。麻杆细腰豹子头,花果山上称猴王。”

花果山不一定去过,刘家顺倒是村里吕梁山上的常客。他种庄稼活儿不在行,全凭钻山采药糊口。中草药采回家,去杂晾干,还得进洪洞城里卖。自打认识于灵宝后,他的湿货全被于灵宝包了,省了进城的路费,还能卖出好价钱。有时刘家顺手头拮据,于灵宝也出手大方。这使刘家顺大有相识恨晚之感,两人遂以兄弟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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