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议当代古本小说校对排印中的一些问题

时间:2023-06-03 12:42:03 公文范文 来源:网友投稿

对于古代小说的阅读和研究,大多数读者都需依靠校点排印本。当代出版界排印古代小说分为两种。一是出版供大众阅读的小说名著的校注本,一是集中整理出版一些小说的善本、孤本。排印古本小说的目的不同于出版作为大众普及读物的古典名著小说。排印古本小说因其本着“补明清小说出版工作之空白,也为了保存那些岌岌可危的孤本、善本明清小说”的目的而显得更加严谨规范。所以,本文的研究对象主要是古本小说在校点与排印中出现的一些问题。本着督促校点排印本小说能更好地服务读者的目的,试着指出一些疏漏之处并提出几点建议。

当代出版界对古代小说出版的情况大致分为四种:

一是以一种古本小说为基础出版该版本的校点排印本,目的是给研究者和读者提供稀见本、善本乃至孤本。如春风文艺出版社排印大连图书馆藏明末清初小说以及出版“中国古代珍稀本小说丛书”,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中国古代小说史料丛书”,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排印本校馆藏明清小说。出版这类排印本多是为了便于学术研究。

二是影印各处藏本,为学术研究提供更为原始直观的小说文献。这是在小说目录学较为完备基础上进行的文献搜集、保存与共享工作。不过起步稍晚。无论是中华书局的《古本小说丛刊》,还是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古本小说集成》,抑或台湾天一出版社的《明清善本小说丛刊初编》都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陆续影印出版的。所以校点排印本小说对小说研究仍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毕竟影印本以影印原刻本或善本为重,而排印本则可以“选取国内尚未出版过的或曾出版过但版本不同者,补其刊遗,有计划、有选择地校订整理出版”。这对没有精力去收集藏于海内外各处小说版本的研究者来说,算是雪中送炭了。

三是以影响力大的善本小说为底本,参照多种版本校点,出版注重文学价值的校注本。后来逐渐重出删掉校勘记的通俗文本。如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古典小说名著丛书”,所采用的小说版本是因为该版本内容完备或版本价值高,但均不出校勘记。出版这类古代小说的目的是给普通读者提供文字流畅的小说作品。

四是对其他出版社的早期排印本的重印,或重新校点本。这些本子多数缺少必要的版本说明,或只根据权威版本校点,提供给读者不知所据何本如何校点的主体正文,是为商贾射利的出版物。

古本小说的校点排印工作是十分必要的。它既是小说版本研究的成果,也是小说研究交流的平台。但随着影印本的出现,校点排印本的缺憾之处,也越发明显。

校点排印古本小说的常见疏漏

一些出版社在校点排印古本小说作品时,没有很好地保存小说的原貌。排印本虽不同于影印本和仿印本,但也理应不进行文字上的变动。多年来,古籍整理与出版工作的疏忽,使其没有准确传达作品信息。这表现在排印本要么改动序言名称或书名,要么更换体式或删掉序跋与评点文字。

(一) 改动序跋名称

删改小说序跋名称,表现在对序言的名称不顾实际情况统以“序”称之。这是当下致力于排印古本小说的很多丛书的通病。例如辽宁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才子佳人小说集成》,不但缺少版本说明,且在文后附序,统称为“原序”。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明末清初小说选刊》也存在统以“序”称序的现象。“中国古代珍稀本小说续丛书”校点一也轩本《争春园》,序言名称为“叙”,而该刊本序言名称是“争春园全传叙”。《孝义雪月梅》目录前有两个“序”,但都没有名称。那么在排印时《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馆藏才子佳人小说丛刊》称之为“序一”“序二”,有些不妥。细看落款,一为跋,一为序。一些小说序跋集也存在简单处理名称的问题。由于无法准确获知序跋名称,所以上世纪很多小说研究著作在称引序言时都因袭了排印本的错误,而非原刊本的名称。而随着影印本的出版,一些注意版本的博士论文则开始使用原刊本的序跋名称。

序跋名称为作序人自拟,如李贽曾做《忠义水浒传叙》,就收录在《焚书》中。当然,一些书坊在翻刻某部小说时会改换序文名称,这就更需要在排印某一版本小说时注意了。比如天花藏主人为《平山冷燕》作的序,就因为合刻本与单刻本的区别,名称上也有了变化:如“四才子书序”“平山冷燕序”和“天花藏合刻七才子书序”等。排印本改动序言的名称就会造成称引文献的变化。如原本应该写作《平山冷燕序》就会变成《平山冷燕·序》或《(平山冷燕)序》。

(二) 改动小说书名

删改书名的现象以人民文学出版社于20世纪50年代出版《三国演义》最为著名。《三国志通俗演义》,在明清时期多以“三国”“三国志”简称之。书名的变化直至民国时期也不过是变“三国志通俗演义”为“三国志演义”。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改名是直接使用了社会上的简称。《三国演义》在明代称为“三国志通俗演义”“三国志”或“三国”,称“三国演义”的有明代天都外臣《水浒传叙》、谢肇涮《五杂组》、酉阳野史《新刻续编三国志引》、清代刘廷玑《在园杂志》等。毛宗岗在《读三国志法》中提过两次“三国演义”,但仍称“三国志”“三国”者较多。晚清则较为普遍,如解弢《小说话》、林纾《小说杂考》、王国维《文学小言》都称“三国演义”。但仍没有太大影响,只是一种行文上的省称。

关于小说书名的问题,古代刻本本就混乱,所以很多排印本或影印本在书名选择上便也随之发生了混乱。如一部枕松堂本《两交婚》,封面题“绣像两交婚”,目录页题“两交婚目次”,正文及版心皆题“两交婚”,故以“两交婚”为书名是得当的。由版心可见古人对小说简称的认识。清康熙朝刘廷玑在《在园杂志》中论小说就使用了简称,如“近日之小说若《平山冷燕》《情梦柝》《风流配》《春柳莺》《玉娇梨》等”,而这些简称实际上也是小说一连串名称中的核心部分。所以台湾天一出版社影印出版《明清善本小说丛刊初编》,用《两交婚小传》题名枕松堂刊本就失当了。再如大连图书馆藏益智堂本《画图缘》,封面题“画图像”,正文和版心皆题“画图缘”。这样在出版该书排印本时只能用“画图缘”为名。所以在排印时对于一些古代小说的起名,据版本的特点而定。如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梁武帝演义》,在版本说明中指出该书名称众多,故此做此简称。但仍有草率之嫌,因为“梁武帝演义”并不是众多书名中的任何一个,实则是今人给小说起了个新名字。

关于书名的另一个问题是一部小说有多个名字。所以一些研究资料在著录某部小说时称又名某某。而实际加以考察,有的小说的别称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是其他书坊改头换面重新刊刻时新起的名字。如清初的一些小说,到了光绪年间石印技术引进时就被重新出版,甚至进行了改写。这可以《宛如约》为例,石印本改名为《才子

如意缘》。序言中称“锦焘氏新撰,而拟付石印者”。这不但是重新改名出版,连版权也冒古人了。

所以使用小说名称和介绍不同名称时要严谨。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传世孤本珍稀小说丛书”时,收录《梦花想》一种,其版本介绍是大连图书馆藏本。大连图书馆藏本题名“飞花艳想”,而非“梦花想”。这就是失误之处。辽宁民族出版社版《中国古代佳作小说》,在小说名字上使用以吸引读者的别名,而忽略了不同版本之间名字的差异。如把《金云翘》改为《双合欢》,而该小说实则是天花藏主人序本,应做《金云翘》或《金云翘传》。《双合欢》本藏于哈佛大学图书馆。

(三) 更换刊印体式

大多数排印本小说为了丛书的美观整齐,制订了统一的编排体式。如前面所举统改成“序”或置目录前后,或附置正文后便是一例。更换版次的另一缺憾便是对目录的调整,对小说的艺术形式的改换。

古本小说的目录有称“目录”或“目次”的,全称一般是小说名加上目录。如《辽海丹忠录》小说,《序》后是目录,题“丹忠录目次”。排印古本小说时,可以不印全称,至少应该对“目录”或“目次”的称呼不加变动为宜。对目录的改动还见于删掉卷数。卷数对于研究小说版本比较重要。因为有的小说的初版是不分卷的,而后来的翻刻本往往分卷。分卷的目的大多为了便于分册装函,但同时也包含编订者的一些想法。分卷小说,一般在刻板上布局紧密。不看版心标明的回数的话,唯卷与卷之间便于识别。且很多小说每卷内的回数是不均等的,一部书中有4回一卷的,也有5回一卷的。是否分卷要在版本说明中提示清楚,或在目录页仿照原本目录形式标出卷数。

由于古本小说的校点排印多数采用横排简体印刷,有将回首词“右调”不加说明径改为“上调”的现象。如辽宁民族出版社版《中国古代佳作小说》便是一例。这便于读者阅读,但容易误导刚刚接触古代小说尤其是对古代小说艺术特征感兴趣的青年读者。

(四) 删掉序跋评点

删掉序跋和评点的现象并不十分普遍。但鉴于有些读者和小说研究者无力看到某种小说原本的情况,保留评点文字和序跋是必要的。虽然有些序跋用草书刊刻难于识别,一些评点只是提示内容梗概没有文学批评价值。

小说评点是中国古代小说独有的现象。在明代它并不是与小说同时产生的,而是后来一些书商在印行时请来一些文人作个润饰。也有像李贽、张竹坡等文人喜欢小说而进行详细批点交给书商印梓的,从而成为有影响力的刊本。在古代,带有评点的小说无论是在销量,还是影响力上都十分可观。比如清代毛宗岗删改评点的《毛宗岗评三国志演义》,就是最为流行的本子。金圣叹腰斩的《第五才子书施耐庵水浒传》,因对文字作了润饰和评点也是十分流行的本子。而明末清初的一批小说,在作者创作出来准备付梓时,随即被书商请来他人做序、题词或评点然后刊刻发售。这样,无论评点文字有无意义,实则成了小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排印古本小说时,可在出版费用合理预算的前提下,考虑印刷评点文字。

校点排印古本小说的几点建议

(一) 形成既定的出版规范

1.版本说明与校点说明

版本说明必须具备该版小说的封面、序言、回目、版正文等相关题署的信息。可以有选择地介绍刻本的版式,如是否分卷,卷数多少;分为几册装函,每册几回;正文半页的行数和字数以及有无图像等。最后应介绍本书的校点是依据原本还是影印本,典藏何处。在介绍校点情况时,有补用他本的,务必标志清楚。清代小说有一现象,就是翻刻本在版式上大多表现出重利益而轻审美的特点,同时目录或内容都有一定的删减。保存各版本原貌,对于研究清代小说传播状况,以及某一类型小说的商业特点会有很大帮助。对于版本说明,应力求见过原书或影印件。不可依据小说目录学著作不加辨别地挪用。在版本说明中对于同一小说其他版本的介绍如果不是亲见,应指出所据何说。有的小说版本不一,名称各异,就须考虑这个版本的实际情况。在版本说明中,要说明某刊本叫某名,不要误导读者。

2.版面设计与校对印刷

(1)小说名称

小说名字的不同往往决定了其版本的迥异。不同版本之间有的会存在文字上的差异。如清初刊本《画图缘》与益智堂本《画图缘》在回目上不同,与石印本《花田金玉缘》在回首诗词上也有所不同。由于古代小说在刻印时名称就有全称和简称,考虑到明清时期已开始使用刻本本身自明的简称,所以在出版排印本时,使用简称更为适宜。一般小说的简称出现在刻本的版心位置。

(2)序言目录

按照原刊本版次顺序排印序言、插图、目录等。对于序言名称、目录名称不做变更。其中有的小说版本目录页的回目和正文的回目有出入,不宜照正文改动目录,或照目录改动正文。如枕松堂本《两交婚》目录页的回目有删改,却没有改动正文页的回目。有的序跋后面有作序者的印记,应该给予保留。《明末清初小说选刊》中《后水浒传》在《序》后用括号注明有两方印。这便使见不到古本小说原貌的读者或研究者知道有印记,从而了解作序人的身份等相关信息。可惜该丛书未能一以贯之。如果觉得在序后印刷印记内容不便的话,那么应在版本说明中明确著录。不能轻易放过小说刻本上的每一个信息。

(3)正文内容

小说排印时,由于古本字迹不清、缺页等原因无法排印时须明确标明。对于一些内容不适于出版的,应标明省去的字数和原因。

3.作者题署问题

作者题署问题包括作者的名字与著作权。对于名著小说来说可暂依惯例题署,如《水浒传》为施耐庵著。不过,在版权信息标注上,仍应依据小说自身的特点。如不是原创而是整理的称“编”,可以肯定是原创的称“著”。改编的要标明第一作者和改编者,如《红楼梦》一般都题“曹雪芹、高鹗著”。也可以考虑直接依据原本题“编次”或“述”等。对于作者名称,应采用原书所用名称,即封面或正文页标注的作者题署。对于没有使用真实姓名却可考的作者,应使用原书所用的名号。毕竟小说家的资料信息不如诗文家详备,一些小说作者出于考证的成果。如《情史》的作者,可题作“詹詹外史”,而直接题作“冯梦龙”则有些不妥。这样处理是为了方便读者了解古代小说的某些信息。方便按作者检索书籍,按书籍明了作者题署。

(二) 保留原貌,多作校记

一部古代小说刻本能体现出多种文化信息,无论是普通读者还是一些研究者,既然选择去读古代小说,就有着试图了解古代社会某一方面的动机。而小说中反映出的信息是丰富的,不只是体现在内容上,电包括原本上的异体字、别字和错字等。排印古本小说无量功德,它本身不同于出版大众读物。所以对于原本中的错字别字以及缺漏之处,应以存疑并标志为上,或附加详细的校勘记。对于缺笔或省笔的地方也应有标志,如有些可能是为了避免某位皇帝的讳而缺了哪一笔画。

此外,无论是校点整理,还是排版印刷,都应避免出现脱漏的错误。春风文艺出版社版宝纶堂本《人间乐》,在第12回结尾,才子许绣虎做了一个套数抒怀,但这里只选了《画眉序》和《尾声》两只小令。而且《画眉序》有语句不通之处。这会使研究者产生这样一种想法:一是《人间乐》注意到了减少诗词在小说中的比重。二是天花藏主人的才气不高,做不出像《玉娇梨》里那样的套数。然而对照宝纶堂原本,才发现排印本丢了三只小令。

总之,为了保存古代文化,涵养古典文学起见,应严谨地排印小说作品。这里不是刻意给当代古代小说的出版状况挑刺。点校排印古本小说的出版工作,对于古代小说研究的贡献是巨大且不可磨灭的。它虽然存在一些缺憾,但经过努力,仍能更好地为小说研究者服务,为读者提供珍品图书。

(作者单位:渤海大学文学院)

推荐访问:排印 古本 刍议 校对 当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