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释了中国人的“,阅读,”?

时间:2023-05-31 10:54:03 公文范文 来源:网友投稿

2011年4月23日,“世界读书日”(全称“世界图书与版权日” )将迎来第16个年头。按照 “一种传统一旦到了需要过节的时候,就说明我们已经失去了它”的思路,“读书”这一在人们日常生活中占据重要地位的文化行为,正在逐渐失去其往日的核心影响力,面临不断被边缘化的危险。虽然这场显而易见的“阅读危机”是全球性的,但是在中国,它的严重程度已然令许多人忧心忡忡起来:一方面,城市与农村中“不阅读”的现象依然大量存在;另一方面,以往深层次阅读(简称“深阅读”)日渐湮没在浅层次阅读(简称“浅阅读”)的巨浪之中;正是“不阅读”与“浅阅读”共同蚕食着中国人已经十足贫瘠的传统“阅读”生活。

凋敝的阅读

2010年4月24日,在第二十届全国图书交易博览会上,中国新闻出版总署署长柳斌杰在演讲中提到了如下一组数字:“从图书阅读来看,美国年人均25本,韩国24本,以色列18本,而我国才达到5本,仅为美国的1/5”。新世纪以来,“全国国民阅读调查”的结果显示,中国的“识字者阅读率”呈逐年下降的趋势,自1999年度的60.4%跌至2007年度的48.8%(其中2005年度为48.7%,首次低于50%);随后,这一数字虽然有了小幅度的回升,但也仅仅止步于50%左右(最近一次调查数据为2009年度的50.1%)。在这些看似波澜不惊的调查数据背后,隐藏着的却是中国人集体阅读水准的下滑。所谓的“阅读危机”不仅仅指向读书的数量,更是将矛头直接对准阅读的质量。在中国,已经有一半识字的人处于放弃阅读图书的状态,不论是对于一个民族来说,还是对于一个人来说,这都将是非常可怕的 灾难。

2011年1月,北京开卷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发布信息:“2010年,全国图书零售市场同比增长1.83%,全国图书零售码洋接近370亿元,其中网络销售为50亿元左右。”在中国图书出版业日渐繁荣发展的表象之下,书籍内容的整体质量却不容乐观,真正优秀的原创图书相对于近30万种新书来说可谓凤毛麟角。也就是说,图书市场的风光无限绝不意味着阅读活动的风生水起。“无好书可读”成为了现代人拒绝纸质图书的口头禅,这在相当程度上反映出此次“阅读危机”的尴尬之处。而另一个促使人们放弃阅读的“借口”则是“没时间”,在基本不读书的人群当中,这一缘由成为了最为热门的说法。毫无疑问的是,“没时间”的集体控诉背后有着更为深层与复杂的原因。

匆促的现代生活常常令人焦头烂额,浮躁虚荣的社会氛围让人难以停下急速的脚步心甘情愿地投入到深层次的阅读当中,但这并不是能够令人信服的原因。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电脑犹如“豪门”一般,“一入深似海”,挤掉了本该属于阅读的时间。网络上的大千世界令人眼花缭乱,其资讯犹如海啸般铺天盖地地汹涌而来,让人丧失辨别与控制的能力,兀自沉醉其间,从一个链接跳跃到另一个链接,时间与精力被严重地耗散掉。此外,当互联网一跃成为人们获取讯息的最为主要的场所之时,纸质图书的这一功能也遭到了无情地消解,其地位自然一落千丈,于是上个世纪80年代那种全民热衷读书的景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事实上,当社会进入消费时代,书籍与阅读对于人们的传统意义早已被修改。除了数字阅读的冲击之外,人们看待图书的眼光也发生了重大的转变:曾几何时,在中国人的心目当中,读书是极其严肃与高贵的事情,书籍则是每个人立学安身的精神家园;然而当人们开始以“物”的眼光重新打量书籍的时候,它已经成为文化产业生产链条中的一个环节;装帧精美的图书成为修饰身份的文化符号,在其商品性的面孔之下,书籍本来所具有的崇高意义开始坍塌和“空壳化”。书籍与读者之间再也无法建立起天然的信任,于是不读书的人越来越多,深层次的阅读更是日渐 稀少。

一个不读书的人,就不能称之为杰;一个不读书的民族,就不能称之为优秀。正如历经劫难却酷爱读书的犹太民族,其“家庭藏书、人均占有图书量、每年读书时间、读书数量都超过世界上其他民族”;“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以色列平均4500人就拥有一座图书馆,人均拥有图书馆数量居世界第一”。(《在全民阅读中推动我国向新闻出版强国迈进》)犹太民族诞生了各个领域中的巨擘,如马克思、爱因斯坦、卡夫卡等,其数量难以计算,这和犹太民族热爱读书的性格密不可分。

数字图书:走向浅阅读?

从印刷时代走向数字时代,中国人的阅读方式越发由“深”变“浅”,从一种深刻而有效的阅读模式转向另一种娱乐而快速的“浅阅读”。所谓的“浅阅读”是指符合当下“快餐文化”的需求,强调简便、娱乐、轻松和跳跃;这种阅读方法往往具有“碎片化”的特征,难以支撑起连贯的思维想象。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中,人们不得不采取浏览的方式来阅读这个世界,在互联网上疲于奔命地“分享”、“转载”和“收藏”;事实上甚至对于很多人来说,在点击的一刹那此次阅读活动已经结束,可以想见的是,重复阅读的可能性就更加微乎其微了。

与“浅阅读”格格不入的显然是“深阅读”,它不是一种打发时光的故作姿态,而是一种严肃的阅读态度。在深度的阅读行为当中,人的思想、情感、经验等被充分地调动起来;钻研一本好书,不啻为一次心灵的理疗与提升,真正实践一个人的内在增长。“深阅读”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资讯,更是知识。如果说“浅阅读”是一次走马观花式的旅游,那么此般阅读之旅只能不断地生产信息的焦虑与阅读的幻觉,进而让人们沉醉于一种阅读的快感之中。与此同时,“浅阅读”严重缺乏“深阅读”所具备的有效性,它是缺少思想厚度与人文内涵的,并且无时无刻不在制造着信息废料与文化垃圾。当所有的“深阅读”都被稀释成为“浅阅读”的时候,它实际上暗示了人们观看世界的方式的悄然转变——从“凝视”到“瞟视”。

数字时代的全面到来,对于传统的纸质图书来说是一个绝对致命的冲击;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数字阅读而放弃了传统阅读。调查数据显示,在接触过数字阅读的人当中,有91%的读者表示不会再次购买同一图书的纸质版本进行阅读;这似乎让阅读行为也沦落为“一次性”的产品消费。计算机、手机、电纸书、MP4、iPad等花样翻新的电子阅读设备在与纸质图书的竞争当中,其功能的优越性与便捷性得到了极大的凸显。就目前的国内图书出版情况来看,由于数字阅读的版权问题尚未得到有效的保护,因此总体而言传统纸质图书的阅读成本要远远高于新兴电子图书的阅读成本,这也是新的阅读载体大受青睐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读图时代的来临,更加剧了这种阅读窘境;视觉的影像代替了语言的叙述,文字所锻造的想象力被画面的直接浅白所取代,人们益发流连忘返于图像阅读所激起的感官愉悦。与此同时,电子媒介的发展亦促成了“听读书”这种阅读方式的新一轮大热。在电视尚未普及的年代,书籍的数量也是相当有限,因此电台的“听读书”节目受到了空前的欢迎;如今,电台、电视和网络上面都可以轻易搜索到这样的节目或资源,许多人选择从互联网上将有声读物下载到个人的随身电子设备中,以供闲暇之时的消遣娱乐。然而,现代人对于这种听读方式的重新眷顾却是因为其较低的“门槛”:一方面,不识字的人能够凭借这种方式进行阅读;但另外一方面,识字的人却放弃了需要积极开动脑筋的文字阅读,成为了“听读书”这种方式的被动阅读者。

简而言之,无论是“读图”还是“听读”,抑或是“网络阅读”,都是对于数字时代的一种应和;电子媒介成就了“新阅读”,而不同的媒介会让阅读行为本身产生体验与方式上的双重差异。新阅读打造了现代人阅读的新感受和新态势,视觉与听觉的共同作用使得阅读变得难以专注与深入,电子设备的多功能性严重制约了读者对于阅读文本的长久“凝视”,总是有过多的其他焦点分散了新阅读的注意力,因此传统的文字阅读所赋予受众的深刻意义与理性光辉在这里似乎一下子黯淡了许多。当然,新阅读未必就完全等同于浅层次的阅读,但是这种方式的确已经让现代人的阅读兴趣和口味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义无反顾地倾向于时尚化、流行化以及快餐化;当前,这种所谓的“新阅读”最大的悲哀恰恰在于:阅读已经不再是阅读,它只是娱乐的一种方式而已。

最近几年,从宽泛的“阅读”意义上来说,更多的中国人选择阅读杂志、报纸而非图书。显而易见的是,杂志报纸是“浅阅读”的典型对象,这种“蜻蜓点水”般地略读只能满足大众休闲、娱乐的基本需求,并无更多值得深入挖掘的地方。与此同时,综观近几年各大图书销量排行榜,畅销榜单上面充斥着《小时代》、《杜拉拉升职记》、《明朝那些事儿》、《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等以娱乐性、实用性见长的图书:文学类书籍一直都是图书销售市场的坚实动力,然而在虚构类的图书排行中,经典的文学作品已然在前十名的榜单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愈加时髦流行的80后都市文学、惊悚小说、职场文学等等;而在非虚构类图书排行榜中,家庭保健、教育励志、历史读物等方面的书籍备受关注。在这里,人们愿意花费更多的金钱在阅读过程中寻求休息而不是思考,哪怕像《历史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样的历史读物,也一改以往史学书籍佶屈聱牙的本色,在满足人们猎奇之心的同时,轻松娱乐地讲述历史故事。更加令人警醒的是,在中国有限的人均购书行动当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奔着教辅类书籍而来;包括职场文学、励志读物等在内,“有用”、“实际”成为了人们购书的主要依据,也喂养了当代中国人对待“阅读”的一种功利主义态度。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 王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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