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鲁王》的亚鲁王和《伊利亚特》的阿基琉斯比较

时间:2023-06-21 18:30:02 公文范文 来源:网友投稿

摘 要:美亚鲁王和阿基琉斯分别是苗族史诗《亚鲁王》与希腊史诗《伊利亚特》所塑造的英雄形象。他们同属神的后裔,富于传奇色彩;同时具有人的性格缺陷,是人神同体的英雄形象。但是他们在实现个人价值的途径上却大相径庭,亚鲁王作为一位部族首领,是通过保护本部族人民的生命,维护本部族的利益,来实现个人的价值,体现一种为公无私的英雄本色;而阿基琉斯同样作为一位首领,却是通过个人战胜强大的敌人,追求个人的荣誉,维护个人的利益,来实现个人的价值,表现出一种个人主义的英雄之气。通过对他们的比较,不难看出苗族与希腊民族所持有的不同的英雄价值观,以及中西方不同的民族性格,从而也进一步理解了双方的文化。

关键词:亚鲁王 阿基琉斯 人神同体 个人的价值

史诗一般产生于氏族社会解体,奴隶社会初创之际,是一种规模宏大的叙事长诗,其中英雄史诗就是一种描述英雄业绩的叙事诗。《亚鲁王》是贵州麻山地区的苗族英雄史诗,主要叙述了亚鲁的族谱、亚鲁王的事迹、亚鲁王的子孙的迁徙等事情,通过对亚鲁王业绩的描述,塑造了亚鲁王这一英雄形象。荷马史诗《伊利亚特》是希腊联军远渡重洋攻打特洛伊的战争史诗,其中塑造了众多性格鲜明的英雄形象,尤以阿基琉斯为代表,通过对其言语行为的描写,展现了一位血肉丰满的英雄形象。

一、神人同体的英雄

所谓神人同体的英雄,主要指那些英雄一方面具有神的本领,富于传奇色彩;而在另一方面,他又具有人的特征,体现着基本的人性。换句话说,他们身上有常人的七情六欲,同时又具有超越常人的那种神奇本领。在《亚鲁王》中就塑造了这样一位神人同体的亚鲁王形象。亚鲁王作为神的后裔,其祖源可以追溯至原初之神。他出生不凡,在母腹之时,便出现异象,“亚鲁母亲怀上亚鲁十二月去十二天,亚鲁母亲临盆七个白天,亚鲁母亲叫唤七个黑夜”。[1]67 及至亚鲁王出生之时,便出现“亚鲁三声大叫哇哇出世,天空震荡,回响远方。亚鲁三声大喊呱呱落地,大地震动,山岭摇晃。如三声炸雷惊落地上,三阵狂风翻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1]67。而亚鲁王在成长过程中,更是超越常人,如不到六岁遍览图书,与母亲开辟集市,九岁射雄狮,十二岁统领王国等等。这些行为都表现出亚鲁王身上的神性和传奇色彩。在另一方面,亚鲁王同样有着常人的喜怒哀乐,如稻田被毁坏时,他便不加分说地责备妻子。在战争时人民伤亡惨重,他便痛心不已。在占取荷布朵疆域时,他就显得狡黠等等。从以上两方面,不难看出亚鲁王是一位神人同体的英雄。而这更多表现出苗族先民的一种祖先崇拜,“苗族是一个长期迁徙的族群”[2],在迁徙过程中,由于山多地少,环境恶劣,他们必然设想有一位神奇英勇的部族首领带领他们战胜自然,繁衍生息。正是在这种条件下,才产生了亚鲁王这样源于祖先崇拜的英雄形象。

在《伊利亚特》中,同样塑造了一位人神同体的阿基琉斯英雄形象。他是女神忒提斯与人间国王珀琉斯的后代,是神的直接后裔。他被母亲抓住后脚踝浸入冥河水中,从此除了后脚踝以外全身刀枪不入。在战场中,他作战勇敢,能投出几个常人都举不起的巨石,使敌人闻风丧胆。如此等等,都表现出阿基琉斯具有神性的一面。与此同时,他桀骜不驯、残忍冲动、暴烈焦躁,但又英勇善战,重朋友义气,富于同情心,因女奴被抢而愤怒地退出战争,因朋友被杀,怒而出战,在杀死仇人赫克托耳以后,阿基琉斯残忍地骑马拖着他的尸体泄愤,当特洛亚城主想要阿基琉斯归还他儿子尸体时,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迈的父亲而失声痛哭,也理解年迈城主失去儿子的心情,因此最终归还了尸体。这些都体现出阿基琉斯极富人性的一面。正是神性与人性的交织,才使得阿基琉斯的形象更可信,更具感染力,“在阿喀琉斯身上,充分体现了古希腊人对英雄的崇拜,以及对审美文化的追求”[3]。

亚鲁王和阿基琉斯都是人神同体的英雄,却是产生于不同文化背景下,这是因为《亚鲁王》和《伊利亚特》氏族社会的产物,他们是氏族社会时期部落之间相互征战所孕育出的英雄,代表了本部族群体对英雄的崇拜,对祖先的崇拜。

二、实现个人价值的英雄

亚鲁王和阿基琉斯本身都是一介凡人,作为神的后裔,先天被赋予了的本領,而这正是他们能够成为英雄和实现个人价值的基础。那么作为分属不同的文化环境中的两位英雄,他们是主要通过什么方式或途径来实现个人的价值,最终成为令人称赞的英雄呢?

亚鲁王十二岁便统领王国,此后征战四方,不断收复故土,后来经过龙心大战与盐井大战,被迫迁徙,最终智取了荷布朵的疆域而定居下来。在漫长的一生中,亚鲁王自十二岁成为部族的首领起,他就始终维护本部族的利益,将整个部族的人民看作自己的儿女,以整个部族的繁衍长存为第一要务,关心人民,关爱民生。在收复故土后,他便要将士解甲归田,避免再次卷入战争,表现出对本部族人民生命的重视,如:“你们回到家乡耕田地,你们转回故土种庄稼。你们要回去当家,你们要转去立业。你们回去养儿育女,你们转去兴旺族人。”[1]101在龙心大战和盐井大战后被迫转移,四处迁徙以及智取荷布朵的疆域,都是为了避免本部族人民过多地流血牺牲,为本部族人民找寻一处繁衍生息之地。不仅如此,他还和部族群民一起开垦荒地,围湖养鱼,开辟集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经常检查与人民息息相关的生计。如当发现稻田、鱼池出现问题时,便质问妻子“你们洗麻特别要小心,你们洗布一定得当心,为哪样踩塌田坎?为什么踩垮鱼池?田坎塌了拿哪样抚育儿女?鱼池垮了用什么养活族人?”[1]103这些都体现亚鲁王对群民生活的关注,与民同甘共苦,是位热爱族民的仁王。在龙心大战和盐井大战后被迫转移,四处迁徙以及智取荷布朵的疆域,都是为了避免与其他部落发生战争,减少人民的流血牺牲,使本部族能够繁衍生存下去。可以说,亚鲁王基本上是为整个部族而生,为整个部族而活,将个人与整个部族的利益联系在一起,与部族人民同呼吸,共命运。亚鲁王之所以成为一个英雄,并不在于他的英勇善战,而更多在于他不计较自己的利害得失,始终考虑能否让部族传承繁衍下去,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使命。有人说整部《亚鲁王》作为复合型的英雄史诗,“其中心人物亚鲁王虽然也英雄善战,但是其伦理精神的核心是家国意识至上,保护疆土和臣民,关爱民生”[4],也并不为过。他在带领部族人民繁衍生息的过程中,坚持部族人民为先,维护人民的利益,最终受到人民的称赞与拥护,成为一个英雄。他的个人价值也在使部族人民传承繁衍下去而得以实现。亚鲁王正是通过关心民生使整个部族繁衍下去的方式,实现了个人的人生价值。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通过这种方式实现自我价值呢,凭借不凡身世与能力,他完全可以获得更大的成就与价值。笔者认为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亚鲁王从其父那里承袭了部落的首领,这种身份和使命要求他这样做,否则很难得到人民的拥护,首领地位难以得到保障;其二,这是时代环境使然。亚鲁王处于以血缘为纽带的群居性的氏族社会时期,社会生产力的低下,只有个人的利益与群体的利益结合在一起,才能抵御自然灾害和外敌入侵。另一方面,苗族属于农耕民族,农耕的生产方式促使族群一同生产劳作,易于形成一种安定团结的性格,这种性格也必然要求集体利益凌驾于个人利益之上。正是如此,亚鲁王才得以在保全部族繁衍生存的情况下实现其人生的自我价值。

而阿基琉斯却不然,他是通过追求至高荣誉、坚决维护自我利益等方式来实现个人价值得。阿基琉斯是神的直裔,除了脚踝以外全身其他部位刀枪不入。出身的不凡和高强的本领使阿基琉斯注定要成为一个英雄。恰逢特洛亚战争的爆发,他在战场上英勇善战,使敌人闻风丧胆,获得了至高荣誉,丰富的战利品和所有人的认同。然而在此期间,阿基琉斯自称被告知有两种命运:“要是我留在这里,在特洛亚城外作战,我就会丧失回家的机会,但名声将不朽;要是我回家,达到亲爱的故邦土地,我就会失去美好名声,性命却长久,死亡的终点不会很快来到我这里。”[5]203即便如此,他还是继续参加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可见阿基琉斯对荣誉的强烈渴望,这也是他追求个人荣誉的心理写照。在《伊利亚特》之初,人民的国王阿伽门农抢走了阿基琉斯的女俘,阿基琉斯感到名誉受损,愤而退战,导致希腊联军损失惨重。后来阿伽门农向他赔礼道歉,送来远多于女俘的礼物,他也无动于衷。在他看来女俘与财物可以通过自己的本领再次得到,但是损害的荣誉就如同污点一样却永远无法抹除。这种种行为表明阿基琉斯完全不顾及同盟者的利益,自私自利,过分追求自我荣誉,坚决维护自我利益。而他正是在这种至高的个人荣誉中得到自我满足,实现了人生价值,成为了当之无愧的英雄。阿基琉斯英雄形象的形成有多种原因。其一是阿基琉斯所處的时代是氏族社会开始解体、奴隶社会即将形成的过渡时期,战争的频繁发生,利益的掠夺,成为那个时代的主调,而在战争中英勇顽强,追求利益最大化那些人,必然得到族群群体的尊重与热爱,无疑阿基琉斯就是那些人的代表;其二阿基琉斯所属的民族属于海洋民族,周围的汪洋大海必然激发起人们探索海洋的欲望,从而培养出一种积极进取的民族性格,这种性格也极大可能产生像阿基琉斯那样强调个人意志与荣誉至上的英雄。这些都极易使阿基琉斯不顾后果地追求个人荣誉,而正是在这种荣誉感的满足中,阿基琉斯实现了自我的人生价值。

亚鲁王与阿基琉斯分别是苗族和古希腊民族的英雄的代表,他们同属于人神同体的英雄,在实现人生价值上却是大相径庭,亚鲁王是一位关心民生,维护本部族的利益的大公无私的英雄;而阿基琉斯则是一位荣誉至上,视死于归的英勇无畏的英雄。这是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环境赋予的,我们不必苛求。通过对他们的比较,不难看出两个民族的文化差异以及不同的英雄价值观、文化价值观,这进一步为中西方相互理解架起一座友好的桥梁。

参考文献

[1]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亚鲁王[M].北京:中华书局,2011,11: 61,101,103.

[2] 乐黛云.快乐的对话飞越时空、穿透人神的苗族史诗《亚鲁王传》[J].中国比较文学,2013(3):141.

[3] 洛边木果,朱秀英,罗边伍各,等.浅析《荷马史诗》与彝族史诗《支格阿鲁》中的英雄形象[J].西昌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4):71.

[4] 蔡熙.从《亚鲁王》看苗族文化中的文化超人形[J].当代评论,2014(3):108.

[5] (古希腊)荷马.荷马史诗·伊利亚特[M].罗念生,王焕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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