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古代奥运会,自产生之日起就与宗教祭祀结下了不解之缘。本文从精神文化的视角,阐述古代宗教神学的变迁对古代奥运会产生、发展以及衰亡的影响。
关键词:精神文化宗教变迁古代奥运会衰亡
中图分类号:G254文献标识码:A
20世纪至今是国际文化研究热潮此起彼伏的世纪。体育理论的研究者也将自己的视线投入到了体育文化领域当中,古代奥运会作为体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受到体育界的关注。对古代奥运会产生、发展和衰亡的探索,也成为学者们关注的热点。
从公元前776年第一届有记载的奥运会开始,至公元394年终止,古代奥运会在度过了鼎盛辉煌的时期后,逐渐走上了末路,在罗马人的手中历史性终结了。古代奥运会大体说来是一种宗教祭祀活动形式。《荷马史诗》以及诸多的希腊神话中都有这样的描述和记载。现代奥运会创始人顾拜旦也在《奥林匹克主义哲学基础》中说“古代奥林匹克主义和现代奥林匹克主义的第一个主要特点就是它是一种宗教”。而罗马皇帝宣布终止古代奥运会的理由也是与基督教教义相违背的异教徒的赛会。可见古代奥运会起始于宗教,衰亡于宗教,决不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其中必然存在着某种内在的联系。
作为古希腊遗产的奥林匹克运动从诞生之日起,就与政治、艺术、宗教等人类文明密不可分。“在整个人类历史上,随着人们需要的变化,传统的行为和态度不断被取代或改变着。正如没有哪个人永远不死,也没有那种文化模式永远不变”,既然文化不是一成不变的,那么作为属于广义文化范畴内的宗教和奥林匹克也必然会经历其历史的变迁。本文试从精神文化的视角,阐述古代宗教神学对奥运会产生和发展的影响。
一宗教信仰与古代奥运会的产生
西方“宗教”(Religion)来源于拉丁文Religio。中国“宗教”源自佛教,佛陀所说的为“教”,佛弟子所说为“宗”。宗教是超自然的,而超自然主义永远受两个附属物的扶助,即神话与祭祀仪式。
神话便是原始的神学,仪式则在其情绪方面彰显其作用:
“宗教仪式的影响使人类对于超自然物的应付成为固定的形式,接受社会的制驭,且由群众心里的影响而散布及扩张。仪式之不绝的节奏永远维持超自然注意的火焰。”
人类由蒙昧进入文明,历经了曲折艰难的对自身以及自然界的探究和认识过程。这期间宗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诸多的古代文明中,希腊文明是特殊的。马克思曾说那是人类真正的童年时代。希腊人信奉多神教,多神教中所奉的多为人形的神,即“神人同形主义”。正如有学者所言:
“学者色诺芬尼曾说‘人们以为神的出生犹如人的出生,而他们的形状容貌与智慧也和世人一样。黑人造出来的神是黑的,白人造出来的神是白的。如果动物同人一样有手可以造像,那么他们造出来的神一定是动物形的。’”
这表明“神人同形主义”有别于绝对的神权和神道。人们相信神灵,为神着想,同时也不忘记人性的需要。希腊供奉的神是多种多样的,既有象征理性的太阳神阿波罗,也有感性的酒神迪奥尼索斯,并且希腊人认为神同人没什么两样:
“这里没有什么可神秘的,没有不可解释的上帝,也没有惨无人道的、专横的神怪。他们能用如此健全平衡的眼光看待世界,宗教的迷惘是很难进入其思想的,那里的神灵不久变成了凡人,神也有了双亲,子女、家谱……,有了和我们相仿的身体。”
希腊的诸神都形同人形,他们也同凡人一样结婚生子、争风吃醋。
另外,希腊人具有好战的品性,是根深蒂固的竞争民族。希腊诸城邦各自为政,几乎没有协同行为。据希洛多德的《历史》记载,希腊城邦间到处都是格斗和凶杀,民不聊生,天无宁日,“甚至节日庆典上的音乐和戏剧表演也显得火药味十足,而且还发明了人造的竞技冲突”。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希腊人没有死心塌地的宗教虔诚和缺乏神秘的不可触摸的宗教情感,他们能够与奥林匹斯众神和平共处。此观念发展下去,便出现了庞贝的“带有装饰意味的神,有了卢奇安隽永而诙谐的文风,整个奥林匹斯山上(神明的居所)成了交际与娱乐的舞台。与人如此相近的神不久变成了人的伙伴”。
希腊人大搞仪式,祭祀众神,崇拜的却是他们自身,是“人”,是在战争中赖于取得胜利的人的力量,是人的生命力。宗教祭祀不过为他们提供了一种行为仪式和活动机会。于是希腊城邦内充满了竞争性的演出和运动。这种祭祀仪式和歌舞竞技在公元前1100年左右就已经存在。随着社会的发展,到后来称得上全希腊式的运动会分别有四个,即用来祭祀阿波罗的特尔斐运动会、祭祀海神波赛东的科林斯运动会、祭祀宙斯儿子的阿加利运动会和作为祭祀众神之首的奥林匹克运动会。
二“希腊文化”下的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
随着希腊人从野蛮的战乱状态脱离出来,他们的理性生活渐渐显示出了一种新的趋势:
“希腊诸城邦的商业越来越发达,希腊的文明也在公元前6世纪和7世纪突飞猛进,甚至有些市民也开始探究和记录知识,或者探究生命与生物的奥秘。”
奥运会被斯巴达、比萨和伊利斯的国王达成神圣休战协定重新确立起来,有着历史发展的必然,也是希腊文明特性的一种体现。
“公元前776年,这一有记载的所谓第一届奥运会,是在中断了二三百年之后而恢复起来的奥运会”,对希腊的文明发展有着特殊的意义。连年的征战、瘟疫的流行、民不聊生使得太阳神发出喻示“应该立即停止战争,恢复奥运会,向宙斯献祭,苦难的人们才能从荒芜动乱中解脱出来”。同时理性日渐觉醒的希腊人也感到了这种不流血、不牺牲的“竞技冲突”的作用。随着城邦间贸易的增多,希腊城邦之间开始结盟,小的城邦开始需要依靠大的城邦来保护。
但是,“使得整个希腊团结成一种感情上的共同体的,却是史诗和每四年举行一次的奥林匹克竞赛会。希腊城邦之间也经常发生战争和争执,但史诗和奥林匹克竞赛会却能有效地缓和城邦之间的关系。有时为了保护参加竞赛而来往的旅人,城邦之间还主动休战。渐渐的希腊诸民族之间因为共同体的传统而产生了共同的感情,参加奥林匹克竞赛的城邦日益增加。最后不仅希腊人,连有亲缘关系的北方邻国埃比尔斯和马其顿的选手,也赶来希腊参与比赛。”“他们想与神同乐,向神展示美丽的裸体”。“他们能对自己说:‘做就做真真的人,要有活泼灵敏的身体,要有思想,有愿望。我们尽可能使自己的身体健康、强壮、美丽、生机勃勃……’”。也正是这种多神教的“人神”思想,还给了希腊人足够的余地,奥林匹克竞赛在经历了曲折的磨难后逐渐走向了辉煌。希腊人为了纯粹地祭祀娱乐而体育,为了献媚神灵而竞技,为了自身生命的活力而进行奥林匹克运动。
三“古罗马文化”下的宗教神学及对奥运会的影响
古罗马文化的起始当以罗马帝国的建立为外在标志。罗马帝国建立后,文化相对落后、精神相对贫乏的罗马人对希腊文化的吸收采取了较为主动的态度。西方学者罗素曾说过,罗马人修筑过很好的道路,有过系统的法典和有效率的军队,但除此以外,他们都唯希腊马首是瞻。在罗马帝国的熔炉里,各种形式的精神文化——西方的、东方的;哲学的、宗教的;普通意识、精英意识等等,都发生着激烈的碰撞和融合。但由于希腊强大的文明和强势文化传统,使得在罗马帝国统一后,仍呈现鲜明的希腊色彩。
希腊人的神灵观念同样对罗马宗教产生了影响,他们把希腊人所信奉的神祗附会为他们自己的神祗。罗马人的神灵观念逐渐变为人神同形、同性论的观念体系,拥有了一个与希腊人相仿的神灵世界和一整套神话故事。罗马人将各民族各地区的神都请进了万神殿。因为维护各民族的宗教信仰,就是维护罗马帝国的统治地位。奥林匹亚神以及祭祀奥林匹亚神的奥运会也在罗马帝国得以继续并发展起来。希腊人的建筑艺术、雕塑、绘画、露天剧场、竞技场等在罗马迅速蔓延。克劳狄当政时期,修建了罗马市中心的大圆型竞技场,并被视为罗马帝国的象征。
然而罗马人的实用主义与希腊人游戏的心理格格不入,在罗马人看来希腊的奥运会纯粹是一种无实用价值的表演,并且政治的统一与宗教多元化本身也是罗马帝国文化的一个内在的矛盾。
四“基督教文化”及一神教文化时期的宗教神学与奥运会
古罗马统一帝国构架的形成,促进了希腊化文化的发展,同时政治上的统一已经达到,在宗教中寻求某种统一的体系也是必然的。希腊化时期,东、西文化的碰撞和融合及希腊理性主义的东传以及东方宗教神秘主义的西侵,最终导致新一轮宗教信仰主义的形成。
众所周知,古希腊的宗教是一种仪式,而非信条,他们没有职业化的僧侣集团,而基督教与此形成鲜明的对比:
“基督教的虔诚是正式地以一种声称是特殊启示的东西为基础的,这种启示纪录在一套含有教义和伦理的圣书中,根据一个团体的传统由这个团体的僧侣领袖来加以解说。”
一神论的思想方式逐渐替代了原来的泛神论。正如罗素在《西方哲学史》中所讲的,奥林匹克的神已经不为人所相信了,东方宗教入侵的道路已经扫清,于是东方的宗教就来争取迷信者的拥护,直到基督教的胜利为止。
当基督教文化在罗马帝国充当重要角色时,“罗马帝国的文化已经开始表现出一种总的病态。……尽管基督教主观上并不想重构这个社会”,但起源于想要消灭护教士所谴责的 “古老的多神论,偶像崇拜、格斗、淫荡的戏剧、性方面的混乱等”,提升了人们对基督教信仰的思想,影响和动摇了帝国的民众和文化。“基督教扫荡了希腊罗马世界中的那些异教祭仪……,批判了异教的荒谬,从而摧毁了帝国主义文化的根基。”
基督教作为一个文化体系,其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在多教并立的希腊罗马文化中,经历了激烈的斗争,并在长期斗争的过程中,基督教的思想家主动吸取了希腊哲学的理性精神,把希腊罗马哲学中的一些合理因素与基督教的信仰相结合,建立了系统基督教神学,形成了对“神”的神秘感,一种融贯信仰至上、理性至上原则的神性美文化精神,代表基督教切入了这一历史场景,并逐渐上升为罗马帝国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基督教上升为帝国官方宗教以后,原来以理性主义为主要标志的希腊罗马文化转化为一种包含理性与自身的信仰文化即基督教文化。
公元325年,尼西亚宗教会议使基督教获得了公开合法存在的地位。392年,狄奥多西一世颁布法令禁止异教,基督教正式成为罗马帝国的国教。394年,狄奥多西一世以奥运会是与基督教教义相违背的异教徒的赛会为名将其废止。426年,罗马皇帝下令烧毁了奥林匹亚的所有建筑,而522年和551年两次强烈的地震,把废墟埋入了地下。
值得深思的是,基督教义与希腊神之间存在着某种内在联系:古代奥运会后期的内部腐化破坏了其本身的神圣性和庄严感,似乎为自身的被废止提供了某种理由。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反对神道提出“灵肉一致”的观念,古代精神重新被理解、复活并成了榜样。马丁·路德等人的宗教改革视人追求自由和现实的幸福生活为正当,新教肯定了人的力量和尊严。中断了1500年之久的奥运会圣火在希腊重新点燃。
在现代奥运会蓬勃发展的今天,为了某些私欲争办奥运会,为了金牌的数量盲目扩大阵容以及运动会商业化、广告化和运动员的职业化都应该成为我们警示的目的和内容。
注:河北农业大学2008年非生命学科和新兴学科科研基金项目。
参考文献:
[1] 王晓朝:《罗马帝国文化转型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
[2] 赵惠祥:《文化人类学》,商务印书馆,2005年。
[3] 丹纳:《艺术哲学》,北京体育出版社,2004年。
[4] 芬利:《希腊的遗产》,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
[5] 韦尔斯:《文明的故事》,五洲传播出版社,2004年。
[6] 李力研:《21世纪奥运大讲堂——解读体育文化》,中国社会出版社,2004年。
作者简介:
郄爱萍,女,1971—,河北阜平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体育文化与理论,工作单位:河北农业大学。
郄爱军,男,1980—,河北阜平人,本科,助教,研究方向:体育教学与训练,工作单位:保定科技学院。
郝玉娇,女,1985—,河北保定人,本科,助教,研究方向:体育教学与训练,工作单位:河北农业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