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对辽宁少数文学的影响

时间:2023-06-08 10:54:02 公文范文 来源:网友投稿

课题项目:辽宁社会科学院2017年度自选课题:《红楼梦》对辽宁少数民族文学的影响,课题编号:lnsky17zx074。

摘 要:《红楼梦》对辽宁少数民族文学影响深远。辽宁清末蒙古族作家尹湛纳希创作的《一层楼》及其续书《泣红亭》和现代作家陶明濬创作的《红楼梦别本》、清代蒙古族红学家哈斯宝和现当代满族作家端木蕻良的《红楼梦》研究等都与经典作品《红楼梦》有互文性关系。它们构成的文本系统可以窥见文学创作和研究的一些奥秘。

关键词:红楼梦;尹湛纳希;红楼梦别本;哈斯宝;端木蕻良;互文性

作者简介:刘冬梅(1978-),辽宁凌源人,硕士研究生,辽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副所长,副研究员,从事少数民族文学研究和地域文化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36-0-02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创作的高峰,一经问世续书仿作层出不穷,《红楼梦》研究更是被称为“红学”,成为一门显学。辽宁清末蒙古族作家尹湛纳希创作的《一层楼》及其续书《泣红亭》和现代作家陶明濬创作的《红楼梦别本》、清代蒙古族红学家哈斯宝和现当代满族作家端木蕻良的《红楼梦》研究等都与经典作品《红楼梦》有互文性关系。本文拟通过对上述文本的梳理,探析《红楼梦》对辽宁少数民族文学的影响。

一、《一层楼》及其续书《泣红亭》和《红楼梦别本》

清末蒙古族文学家、思想家尹湛纳希(1837-1892)用蒙文创作的长篇小说《一层楼》及其续书《泣红亭》是《红楼梦》的仿作。

笔者曾撰文指出:《一层楼》借鉴了《红楼梦》《后红楼梦》《续红楼梦》《红楼复梦》《镜花缘》等作品。作为《红楼梦》的仿作,《一层楼》无论是结构、主题、人物、语言等均与原作形成了一定的互文关系。从近几年的研究来看,《一层楼》和《泣红亭》还受到《平山冷燕》和李渔的部分小说、戏曲的影响。

尹湛纳希创作的《一层楼》及其续书《泣红亭》是蒙古族文学家脱离了民间文学的束缚,由文人创作的白话小说。尹湛纳希的创作是建立在阅读了大量的明清文学作品基础上,特别是在赏析、借鉴《红楼梦》及其续书的基础上,继承了满、蒙、汉文学的优秀传统,创作出具有蒙古民族特点的长篇小说。因为起点较高,所以尹湛纳希创作的《一层楼》和《泣红亭》在蒙古族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陶明濬(1894-1960)字犀然,蒙古族正蓝旗,辽宁沈阳人。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曾任奉天文学专门学校教员、东北大学教授、辽宁《新亚日报》社社长、达德中学校长、河北省政府秘书、辽宁省图书馆副馆长、长白师范学院教授。著有《沈南丛书》、《诗说杂记》、《豫园志异》、《红楼梦别本》等。

一粟的《红楼梦书录》曾提到陶明濬撰写过《新续红楼梦》和《红楼三梦》,各一百二十回,稿本。前书接原书第八十回,后者接第一百二十回。

陶明濬的《红楼梦别本》一名《木石缘》,又名《宝黛因缘》,一百二十回,民国二十五年(1936)沈阳平记印刷所铅印本,系从头改编原书而成。

1936年11月间,盛京时报社三十周年设纪念奖金,《红楼梦别本》获得了文艺赏。1937年徐匆在《明明》第一卷第二期发表了《红楼梦别本》的评论文章。徐匆认为自五四以来文学虽然经过几次显著的变革,通俗文艺依然保持着固有的地盘,作为封建的残余遗留下来。因为通俗文学形式容易被落后的小市民接受,内容容易融洽落后阶级的英雄主义等。在徐匆看来,陶明濬就是一个抱残守缺的通俗文艺的作者,《红楼梦别本》就是红学一代的渣滓。

陶明濬改写《红楼梦》的动机是他对《红楼梦》非常喜爱,而《红楼梦》后半截的梦太让人失望,希望曹雪芹更正一下子,省得千古人伤心万世人落泪。而徐匆认为《紅楼梦》是一部现实主义的艺术品,是一个破落户用“一把辛酸泪”创作出来的叙事诗,唯其能令“千古人伤心万世人落泪”越称得起不朽的有价值的作品(固然其真价不完全在此)。

徐匆评价《红楼梦别本》是一个通俗文学的另一歪扭的姿态,即如《反三国志》一类的东西,原作的人物、结构……整个被翻案,这类所谓“反”的作品,削减了原作的艺术效果,给现实蒙上了一层不透明的遮盖。

徐匆将陶明濬的创作方法概括为“梦”。他认为陶明濬的创作的态度是极其观念的,是极其主观主义的。陶明濬在《别本》第一册第二页说:“所以我这里,从梦说起。因为梦境从我心内制造。我以为如何,便如何,我想要怎样就怎样。”徐匆对于作者“拿醒时候的事情当作假的,反拿梦中的事情当作真的”的态度是不能首肯的。

徐匆还列举了很多的事例来证明《别本》里充满着笨拙的抄袭。陶明濬自己也说得明白:《红楼梦别本》和《红楼梦》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徐匆评价《红楼梦别本》是笨拙的改写,劣恶的敷衍和取巧的翻译。

徐匆对于《红楼梦别本》的批评确实是很有见地,很有建设性的。

二、《新译〈红楼梦〉回批》和《端木蕻良细说〈红楼梦〉》

清末红学评论家哈斯宝和现当代满族作家端木蕻良的研究在红学中均占有一席之地。

哈斯宝生活在嘉庆和道光年间,曾翻译和评点过《红楼梦》。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哈斯宝生平事迹和《新译〈红楼梦〉回批》研究逐渐深入。在序言中哈斯宝说自己读了《红楼梦》,欢喜爱慕,加批为评,翻译了下来。他称赞作者文思之深有如大海之水,文章的微妙有如牛毛之细,脉络贯通,针线交织。

哈斯宝认为《红楼梦》是一部泄愤的书:

书中写出了补天不成的顽石,痴情不得遂愿的黛玉,便是比喻作者自己的:我虽未能仕君,终不应象庶民一样声消迹匿,总会有知音的仁人君子,——于是有自悲自愧的顽石由仙人引至人间出世。你们虽然蒙蔽人主,使我坎坷不遇,但皇恩于我深厚,我至死矢不易志,——于是有黛玉怀着不移如一的深情死去。这一部书的关键就在于此。[1]

书中所列举的写作方法有穿针引线,拉来推去,暗中抨击,隔年撒种,牵线动影,曲径通幽,遥相对称、似同而异,键锁之法,以手作尾,交错连环,因缘直结,图影之道,宾主之法,点睛法,前导后跟法等等。

值得注意的是哈斯宝是一个有艺术修养的文人,他能把绘画艺术和小说创作进行类比。例如第十二回中,哈斯宝提到米元章讲画石之法,说:秀、瘦、皱、透。他认为文章也是如此。在借扇机一段中,宝钗说:“你便要去,也不敢惊动”,这是秀。“回想了一回,脸红起来”,这是瘦。说“你要仔细,我和谁玩过!你来疑我”,这是皱。“你们博古通今,才知道负荆请罪”,这是透。全书还提到十画九遮、烘云托月之法等,用来解释小说创作方法。

哈斯宝在书中引用了《论语》、《四书》、《孟子》、《素书》、《金瓶梅》、《礼记》、《春秋谷梁传》、《诗经》、《第六才子书西厢记》、《汉书》、《三国演义》、《隋唐演义》、《梅妃传》等众多的作品,可知清代卓索图盟地区蒙汉文化交流频繁,蒙古族文学批评家可以熟练运用汉族的典籍和作品。

哈斯宝的《新译〈红楼梦〉回批》具有鲜明的民族性。例如他在第六回中开篇提出:

我小时候读《格塞尔传奇》,卓罗说:“汉人若不种庄稼,喜鹊怎会惊飞?喜鹊若不惊飞,青牛怎会惊跑?青牛若不惊跑,桑隆老汉怎会摔下来?我读了总是大笑不止,非常喜欢。”哈斯宝借鉴了卓罗这种追根究源的方法,明白了《红楼梦》作者的真正用意。[2]

哈斯宝在第十回的点评中,认为汉人说的“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不对,蒙古人说“好人从小,好马自驹”才对。这是针对着贾兰读书之余学射箭,从而知道他要成器来说的。

哈斯宝立足本民族的文学传统,在蒙汉文化交流的大背景下对经典作品《红楼梦》进行评点,在红学研究史、蒙古族文学史和蒙汉文化交流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

《红楼梦》对辽宁现当代少数民族作家影响也很深远,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满族作家端木蕻良。2006年作家出版社出版了徐学鹏编的《端木蕻良细说红楼梦》一书,将端木蕻良的《红楼梦》研究成果展现给读者。端木蕻良还曾撰写长篇小说《曹雪芹》(未完成)。

端木蕻良自云从八岁起偷看父亲书箱里的《红楼梦》,不知读了多少次,可见其喜爱的程度。端木蕻良的红学研究视野更开阔,涉及到饮食文化、服饰文化等诸多方面,特别是运用比较研究的方法,将曹雪芹与孔夫子、王夫之、戴震等思想家,将《红楼梦》与《女才子书》、《女仙外史》、《源氏物语》等中外文学作品放在一起研究。有些论文涉及到中西文化交流,例如曹雪芹与《圣经》、大观园与伊甸园等,虽为一家之言,但是对于开拓红学研究的新视野很有启发性。

在《向〈紅楼梦〉学习描写人物》中,端木蕻良说他喜欢《红楼梦》里描写人物的生动手法。特别是他能从作家创作的角度谈《红楼梦》的布局。曹雪芹选定了从千里之外、芥豆之微的一个刘姥姥眼中,来透露出大观园里每个人物和每个角落:

刘姥姥这个老世故,是曾经沧海、惯解风情的老油滑。在她眼中既可透露出荣、宁府中的峥嵘一世,也可透露出这一切的空虚和淫靡。曹雪芹不惜使这个老油滑三进荣国府,在这三次之中,把荣国府的头、尾、中段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曹雪芹运用刘姥姥从她眼中来看大观园,比历来的作家,使用夹叙、旁白、演说、介绍等等方法,都高明得多。[3]

端木蕻良指出《红楼梦》在写人物时运用了对照手法。黛玉身旁有紫鹃,宝玉身边有袭人,凤姐身旁有平儿,贾母身旁有鸳鸯,都像天造地设,缺一不可。端木蕻良还指出了曹雪芹写人物技巧高明的一着是“多态”的写法:

描写宝钗用圈套,使手腕,讲道理,作文章,打通上下,收买人心,做面子,落落大方,假道学,占上风,打点手眼,攻击弱点,偷梁换柱,借刀杀人……。写袭人也能用圈套,使手腕,摆道理,做面子,偷梁换柱,借刀杀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不过一个生在贫薄之家,一个生在富贵之家。[4]

同样从事文学创作的端木蕻良更能感同身受地理解、赏析《红楼梦》在创作上的手段和方法。

西方文艺理论家将文中有文、拼凑、旁征博引、人言己用等现象用“互文性”来概括。它囊括了文学作品之间相互交错、彼此依赖的若干表现形式。“借鉴已有的文本可能是偶然或默许的,是来自一段模糊的记忆,是表达一种敬意,或是屈从一种模式,推翻一个经典或心甘情愿地受其启发。”[5]

尹湛纳希和陶明濬、哈斯宝和端木蕻良都是《红楼梦》的读者,他们对经典作品怀有敬意,分别从仿作、改写和研究的角度从《红楼梦》中汲取营养,并再次印证了《红楼梦》经典性。同时上述四位作者和曹雪芹,以及写作本文的研究者我之间都形成了互动,我们的身份在作者与读者之间转换,创作者、读者和研究者都发挥了自身的作用。

综上所述,尹湛纳希的《一层楼》及其续书《泣红亭》、陶明濬的《红楼梦别本》、哈斯宝的《新译〈红楼梦〉回批》和端木蕻良的红学研究都是《红楼梦》影响下的创作和研究,都与《红楼梦》有互文性关系。这些文本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系统,在这个系统中我们可以窥见创作的技巧,文本的经典性,文本之间的互动,创作者、读者身份的转变和互动等奥秘。

参考文献:

[1][2]尹湛纳希著,亦邻真译:《新译<红楼梦>回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2、39页。

[3][4]徐学鹏编:《端木蕻良细说红楼梦》,作家出版社,2006年版,第71-72、73-74页。

[5]蒂费纳·萨莫瓦约著,邵炜译:《互文性研究》,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引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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