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中国书法与建筑设计有善相似的共同点，建筑设计应学习中国书法的优点，设计有中国特色的住宅建筑。
关键词：中国书法 住宅建筑 借鉴学习发展。
中图分类号：TU2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8537(2006)11—0146—04
书法是中国特有的文字书写方式，它所蕴含的均衡、对比和韵律等美学元素与建筑设计所追求的意境可谓异曲同工。当建筑师在欣赏书法作品时或当书法家欣赏优秀的建筑设计时，常常会在灵魂深处产生共鸣。
篆书，如《汉司徒袁安碑》(图1)所示，结构准确匀称，线条遒劲稳健，布局得当，丰润流畅。具有古代象形文字的质朴，能够给人以成熟稳重之感。
与篆书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院落式住宅。院落式住宅的内院主要是利用房间围绕院子布置而形成，精巧幽静、隐蔽，生活起居和家务活动都在这里进行。内院冬暖夏凉，可改善室内气温。古代的如北京的四合院，现代的如小区内的院落住宅，都是这类的代表。如北京菊儿胡同新四合院住宅(图2)。
这类住宅颇具古风，布局合理，成熟稳健，进退自如，其设计体现了篆书的某些特点，比如篆书的特点是采取相同的母题——笔画有转无折，转弯处的笔画都成圆转；同时圆笔中锋，即笔画的起笔和收笔都呈圆形，而院落式住宅的建筑好比线条，也采取相同的母题，或圆或方。老子《道德经》中说：“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这段话的意思正如书法中讲究的“计白当黑”，院落式住宅更要强化院落内侧景观，单体间要互相错落。院落住宅的底层可部分架空——如墨迹枯涩晕染，轻重有序，使景观视野更为开阔和通透。四合院疏处如阔朗星天紧密处又连绵不绝，风格沉稳、细腻，内部空间渗透与半渗透，增加了层次——正是“疏可走马，密不透风”。所谓虚实相衬，润燥得体，或刚或柔，别有洞天。
篆书的特点是线条朴素，较少装饰，而建筑则可更多表现其本身的特点，减少不必要的装饰，力求简洁质朴。青砖素瓦，别具韵味。院子中长廊环绕，曲桥通幽，如篆书般娴静妩媚，疏密有致，这样的建筑就像夏日里的一泓清水，居住其中，人的心也清澈高雅起来。如苏州桐芳巷住宅小区(图3，图4，图5)。
隶书，产生于秦代，将大篆与小篆减化整理而成。书法道劲，有传统的权威感。如《汉曹全碑》(图6)，笔划匀整而不刻板。风格秀逸而不浮躁。
隶书笔势舒展，虽蚕头雁尾，但是横笔的挑脚不会在一个字中重复出现，蚕头也会有不同的变化，它的横向构图非常生动，韵律感强。能代表隶书特点的是台阶式住宅，台阶式住宅大致分为二种一种是指山地住宅，依山势而形成自然的台阶，如山地建筑较好的天际轮廓线及良好的景观效果(图7)；另一种是指退台建筑，根据日照、采光等作出的层层迭退住宅。例如南京“中国人家”别墅区(图8，图9)。
这两种住宅体现了隶书的大气开合，多强调横向线条，对重点部位予以重点处理，做到圆润生动，又气势浑厚，或与周围山景相互呼应，或自身端庄凝重，形成视觉焦点。不同高低，不同位置的轮廓线的叠加，会形成丰富的层次感。建筑处理如隶书运笔——该隐则隐，该显则显。退台部分做平台，做花圃，既有变化，又有韵律，如获得上海市村民住宅设计方案竞赛二等奖的多层单元式住宅(图10)。
台阶式建筑可多强调材料自身的美感，减少对周围环境的压抑感，形成优美、明朗的建筑风格。
草书，源于汉初，先有“章草”，而后有“今草”，至后又有“狂草”。龙飞凤舞，个性鲜明，而又亲切高雅。例如唐朝张旭张伯高的《古诗四帖》(图11)。
草书稳实处如高山，转折处又如流水，对比强烈，豪放中不失章法。草书能体现书法家的个性和渲泄个人情感，自由度高，最具感染力，这正是别墅建筑，尤其是别墅区建筑群所追求的特色。
草书强调律动的效果，强调虚实、节奏的变化，将空间音乐化，字形变化多样而别墅的每个单体也是各具特色，大胆飘逸——窗、屋顶、外墙等的变化更赋予了每栋建筑“行笔”的自由流畅，如同一颗颗珍珠散落而又曲折有度的组成了一幅美丽画卷，例如获得上海市村民住宅设计方案竞赛三等奖的海派新民居——低层独立式住宅(图12)，美国麦克迈金尼住宅(图13)。
有学者评价：中国书法历来重视以形写意，即以有限的点画及无限丰富的变化来抒发人的精神意气。“书者，抒也”。中唐时代狂草的出现，突破了方块字的束缚，字形更为自由了，连笔一气呵成．线条的流动几乎达到了一种高度自由的境界，抒情意味更加强烈，给人的心灵与视觉震撼也更大了，古人有“世间万物皆草书”之说。
草书创作中，单字笔划之间要互相呼应，字与字之间要承上启下，行首与行尾要瞻顾有序。如《古诗四帖》中，上一个字的末笔、勾连的方向和角度都是奔向下一个字，全篇一气呵成．笔势不断。同样．别墅建筑设计不能仅仅做好单体设计，每一个单体应与旁边的单体密切呼应，如瀑布、江河一般流畅绵延，通篇锦绣文章。古代的“别墅”设计在这点上做得很好，如北京的谐趣园(图14)，苏州的留园(图15)。
别墅步移景易——注重空间感和形体变化；草书峰回九转，运笔有收有放——注重层次的丰富性。设计如写字，要讲究章法，有取有舍，风格统一。别墅设计越来越向差异化发展，讲究动态空间，追求向自然开敞，而新结构形式和新工艺的应用，更加速了别墅的创新与发展——这都越来越体现了草书的特性和优势。
楷书，运笔有力，清楚。如唐代杰出的书法家颜真卿的《勤礼碑》(图16)。欧阳修评价颜真卿的字为：“如忠臣烈士，道德君子，其端严尊重”，“然愈久而愈可爱”，“虽多而不厌也”。欧阳修所说不也正符合普通多层住宅外型规整、功能实用，数量众多的特点吗？但是，现在我们所见到的普通多层住宅多为一套标准图，联排盖几栋，住户进自己家时，要根据楼号。设计时让无数有个性的人去适应一种固定的模式，这就曲解了普通多层住宅的设计理念。统一并不意味着呆板，每一栋住宅在平面、长短，外观等处均可以富于变化而又中规中矩，例如获得上海市村民住宅设计方案竞赛三等奖的模块化空间——多层单元式住宅(图17，图18)。
失去了特色，也就没有了生命价值。住宅的坚定挺拔可如楷书笔画的干净利落；住宅的体形外观可如楷书运笔的柔韧优美；住宅的平面布局可如楷书字意表达的清晰准确。无论是字，还是住宅都能体现中国人的哲学观平和而变通。普通住宅更关注“人性”，对细节的把握也就更重要——正如楷书的细腻丰富。“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通过新的设计手段，实现生态建筑及造型多样化的构想。
书法体现人生态度和感悟，不仅是视觉上的，更是内心深层次的美感享受——这是中国文化所特有的韵味。沈尹默先生说“世人公认中国书法是最高艺术，就是因为它能显出惊人奇迹，无色而具图画之灿烂，无声而有音乐之和谐，引人欣赏，心畅神怡。”书法创作，笔法为要。笔法重视“意在笔先”，即重视动笔之前的艺术构思，而建筑创作中的方案设计也即如此。书法与建筑神气相通。任何专业都是在与其他专业的借鉴学习中得到发展的，建筑设计也不例外。在学习书法博大精深的同时，能找到对建筑设计有益的内容，对设计有中国特色的住宅建筑也是一种启发。
参考资料：
1．名帖导临——篆书，上海书画出版社2005
2．北京建筑设计志编纂委员会，北京建筑志设计资料汇编(下册)
3．建筑学报1997年第7期
4．《历代碑帖法书选》编辑组，汉曹全碑文物出版社
5．规划师2004年第11期
6．建筑知识2003年第4期
7．上海市建设和管理委员会，上海市优秀村民住宅设计方案集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4
8．名帖导临—草书，上海书画出版社，2005
9．乡村别墅，中国水利水电出版社知识产权出版社，2002
10．中国古典园林史，第二版，清华大学出版社，1999
11．颜真卿《勤礼碑》贴临摹技法解析，金盾出版社，2005
12，重庆建筑大学学报，2004年，第26卷第2期
作者：郑慧，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 建筑师
收稿日期：2005年11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