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车站的聚会》:黑色的刁亦男拍出了脏兮兮的胡歌

时间:2023-04-24 19:36:02 公文范文 来源:网友投稿

胡歌在银幕处女作中饰演逃犯周泽农

大雨滂沱的夜晚,郊区的高铁站外,路灯的光线把黑暗撕开一道道口子。火车与铁轨的轰鸣声混着薄雾,笼罩着城镇,一切都显得混沌不清。12米高的巨型石柱投射出大片的阴影,通缉犯周泽农(胡歌饰)躲在那里,等待妻子的到 来。

这个杀人犯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警察、黑帮、同伙、背叛者都在寻找他,找到他的人将得到30万元赏金。周泽农的计划是让妻子举报自己,拿到赏金。

终于,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出现了,却不是妻子。关于逃亡的故事启幕了。

这是电影《南方车站的聚会》的开头,典型的黑色电影风格。导演刁亦男在这部电影里呈现了比《白日焰火》更加强烈的个人表达。只是,这部电影的好与不好,都在于它对风格的极致追求上。

刁亦男是电影节的宠儿,2003年电影处女作《制服》获得温哥华电影节最佳影片奖,2007年《夜车》入围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2014年《白日焰火》夺得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最佳男演员银熊奖。

今年,《南方车站的聚会》成为唯一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华语片,场刊评分达到了2.8分。但是电影最终没有从戛纳带回奖杯。12月6日,《南方车站的聚会》在国内上映。

昆汀很喜欢

《南方车站的聚会》在戛纳电影节首映时,昆汀·塔伦蒂诺前来捧场,就坐在刁亦男的前面。观影时,这位同样迷恋黑色电影的鬼才导演多次大笑。在一次采访中,刁亦男说自己大概能猜到昆汀在笑什么,但没有展开细说。

后来,昆汀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给了电影很高的评价,称这是一部“非常漂亮的作者电影”。他说:“我对这部电影有自己的疑问,但我看的时候不在乎了,不在乎主角会去哪儿,会发生什么,也不急迫要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电影结束后到了第二天,那些问题不再困扰我了,我就是处于一种体验当中。”

曾有媒体问刁亦男,中国有没有真正的黑色电影。刁亦男想了想回答道《白日焰火》,说罢自己就笑了。刁亦男的确很偏爱黑色电影,他的四部导演作品都和警匪故事有关。他曾解释,这是因为警匪故事总是处在道德的边缘地带,这样的故事天然具有戏剧张力。五年前《白日焰火》在柏林“擒熊”后,《好莱坞报道》点评那是“一部气质迷人的黑色电影,影评人将对之趋之若鹜”。

尽管警匪片是国产电影的重要片种之一,但黑色电影在国内起步很晚,直到新世纪才有所发展。宁浩的《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曹保平的《烈日灼心》,以及刁亦男的《白日焰火》都带有明显的黑色电影色彩,但他们都进行了本土化改造。

黑色电影起源于二战时的美国,一直持续到上世纪50年代末期。后来,它成为一种强烈的风格延续下来。很多好莱坞导演,比如大卫·芬奇、昆汀·塔伦蒂诺、科恩兄弟都拍过这类作品。黑色电影没有明确的定义,它不是某种类型片,而是一种电影风格。这类片子的调子阴郁,往往讲述道德边缘的罪案故事。夜晚、暗巷、雨水、美丽而神秘的女人,以及罪恶,都是黑色电影的典型元素。

电影开始,周泽农和刘爱爱(桂纶镁饰)筹划获得赏金的计划
廖凡饰演的警察对周泽农的妻子(万茜饰)进行调查

这些意象在《南方车站的聚会》中统统能找到。诡谲的霓虹灯,潮湿的小巷,人影窜动的帐篷,杂乱无章的夜市,共同构建了一个乱哄哄的南方小镇。电影总共有106场戏,其中71场是夜戏。刁亦男说,这是因为逃亡和罪恶天然容易和夜晚产生关联,夜晚也总能让人联想到死亡的恐怖气息。

对于黑色电影来说,摄影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刁亦男的成功也得益于董劲松,一位参与了他全部电影作品的摄影指导,兩个人在审美趣味和电影理解上有十足的默契。

勘景时,董劲松发现霓虹灯、高铁车灯等现代光源成为城市边界区域的光线标签。电影里,霓虹灯变成了模糊的光团,夜雨朦胧和氤氲的雾气,更给那个名为野鹅塘的地方蒙上了一层神秘感。在一段追车戏中,当窃贼们骑着电动车穿过一处桥洞,一列高铁从桥上疾驰而过,车灯变成了一道连续的光 束。

看过的观众一定不会忘记的另一个光源,是夜市广场舞群中男女脚上的夜光鞋。这是一个在中国很多小城市都能看到的画面。但如此朴实的画面,却即将上演枪击和死亡,多少让电影有种超现实主义的气质。

相比《白日焰火》,刁亦男在《南方车站的聚会》中把暴力美学做得更加极致了。比如突如其来的叉车斩首,会让人想到园子温《真实魔鬼游戏》里的血腥画面。而一场室内打斗戏里,周泽农将一把雨伞插进一个黑帮的身体,成为他身后开着的一朵花。

最神来之笔的设计发生在电影的后半段。在一连串具有戏曲感的伴奏下,周泽农、黑帮和警察在一栋破旧的筒子楼里上演追击戏,三方力量在复杂的楼道里你追我藏。镜头里的周泽农已经出镜,他逃跑的影子却印在了墙壁上,由小变大,怎么都跑不出光源投射出的方框。

刁亦男对影子的处理,颇有弗朗茨·朗在1931年拍摄的《凶手是M》的感觉。那部黑色电影的经典之作有一幅很出名的剧照,正是罪犯的影子映在一张悬赏通告上。

胡歌脏兮兮

湖水是《南方车站的聚会》故事的灵感来源。写剧本之初,刁亦男曾看到一张广西银滩陪泳女的照片,年轻的女孩坐在船上,目光神秘地看着远方,身后是一片湖。后来,陪泳女就成了电影里桂纶镁饰演的神秘女人。

为了找到那片湖,剧组先去了广东,发现那边的湖水资源十分贫乏。刁亦男的朋友提到武汉是“百湖之城”,他们又转至湖北,在一个城中村找到了电影里野鹅塘的取景地。银幕上,那个三不管地带成了逃犯、窃贼的藏身之处,刁亦男把它叫作“异托邦”。

《南方车站的聚会》这个听起来和罪案故事没有什么关系的名字,在刁亦男写剧本时就定下来了。电影里的犯罪世界也从《白日焰火》冰冷苍白的东北,来到了潮湿闷热的南方。而车站,作为一个聚散离别地,成了逃亡故事的重要中转站,所有的秘密都从这里展开。

有人点评,这个犯罪故事的外壳下,其实包裹了一个现代武侠的江湖世界。刁亦男也多次提到香港武侠片对他的影响。电影里,无论是笙、古筝等传统乐器的伴奏声音,还是人物动作、气氛的设计,都带有武侠片的痕迹。

从另一个角度看,西方的很多黑色电影最终都指向社会矛盾或现实批判,而刁亦男没有触及到这些层面,他还是在讲人面临死亡时的选择,一个关于人性的话题。比如周泽农,这个被法律和道德排斥的窃贼,抛家弃子、随波逐流,在即将面临死亡时,却决定抓住机会,报复命运。

胡歌在电影中,褪去了偶像光环,变成一个脏兮兮、低着头走路、眼睛不敢直视的逃犯。而桂纶镁要比《白日焰火》里更加接地气。《白日焰火》上映后,有人提到过桂纶镁台湾腔的问题。到了《南方车站的聚会》,所有的演员都操着一口武汉话。

但如果细品他们的表演,会发现在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这些人物一直保持着固定的状态,缺乏情感的流动。因为这个集中在72小时内的逃亡故事,留给人物的空间其实非常狭窄,几乎没有情感变化的余地。

看起来,逃犯、风尘女、窃贼和警察,其实和霓虹灯、夜市摊、电动车没什么差别,都只是电影的叙事元素罢了,观众也没有机会接触到他们的内心感受。这多多少少让电影变成了一场视听元素的实验,而不是一個关于人的故事。

这就是为什么说电影的好与不好,都在于它对风格的极致追求上。剥离黑色电影的元素和极致的风格,电影只讲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人物也略显扁平,缺乏层次感。

在一次采访中,刁亦男说,法国电影新浪潮时,很多导演都是在用作者电影的手法拍摄通俗简单的故事。但毕竟,在一个《战狼2》能收获56亿元票房的电影市场里,和刁导演口味一样的观众实在是少数。

因此,《白日焰火》上映时就出现过的两极评价很可能会再次出现。但如果你对黑色电影或者风格化电影感兴趣,或许就能理解为什么昆汀·塔伦蒂诺在看这个罪案故事时笑得那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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