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对欧洲近30年来出现的足球流氓问题的研究方式、理论、成因以及预防策略方面进行探讨，研究表明：1）足球流氓问题属于全球性社会问题，其行为方式的多变性成为目前最难以界定的领域；2）足球流氓问题的理论研究主要涉及历史根源、社会根源和心理根源方面，但从其形成原因看，有进一步向犯罪学领域发展的趋势；3）足球流氓问题的成因除了表现在社会环境、关键性心理因素以及球场三个方面外，还表现在足球流氓文化模式的差异性、足球流氓的社会阶层以及个性心理因素方面；4）欧洲一些国家（如德国、波兰、荷兰等）对足球流氓问题普遍沿袭英国采用社会心理学和实证研究方法进行研究，其结果表明各国足球流氓在社会阶层和社会心理方面有很大的相似性。
关键词：足球流氓；欧洲；英国
中图分类号：G80-05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007-3612(2007)06-0725-04
Research on Football Hooliganism in Europe
SHI Yan, WANG Ying
(Research Center of Sports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College of Physical Education, Shanxi University, Taiyuan 030006, Shanxi, China)
Abstract:With the methods of documentary review and comprehensive analysis, football hooliganism in Europe during recent 30 years is researched from aspects of research methods, theories, causations and preventions. The results are as follows. (1) Football hooliganism is a global social problem and the variety of actions is the field that is the most difficult to be defined at present.(2) Theoretical research on football hooliganism involves psychology, social roots, history, and criminology.(3) Besides social environment factors, critical psychological factors, and field contributing factors, the causes of football hooliganism also include differences of football hooligan culture mode, football hooligan"s social layer and personality factors.(4)European (e.g. Germany, Poland, Holland, etc.) researches on football hooliganism are based on English approach pattern that includes social psychology and demonstration approach, whose results show that there is similarity in football hooligan"s social estate and social psychology.
Key words: football hooligans; Europe; Britain
英国早在13世纪初就出现了球场观众暴力现象，直到20世纪60年代，代表早期足球流氓的“光头帮”（skinhead gang）出现及一些球场惨案的发生，才引起了英国政府乃至其它国家的重视。尽管在过去的30年里，很多国家已经付出了极大的努力，耗费了不少财力，但足球流氓问题这种所谓的“英国病”依然在欧洲不断蔓延，以其多样化的形式成为一个扰乱人心的全球性社会问题。本文对欧洲近30年出现的足球流氓问题加以总结与分析，旨在探寻内在规律，以期借鉴其方法和经验。
1 足球流氓概述
1.1 足球流氓的界定 目前，对于“足球流氓”（football hooligan）的概念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Eitzen,1979[1]；Dunning.Murphy.Willimas,1988[2]；Kerr,1994[3]），主要原因是缺乏法律上的界定、组织内部明确的人员划分以及无法对其行为的多变性做出判断。但人们对“足球流氓”有一些共识，即不管比赛进行如何都将表现出与足球运动相联系的、人际间流氓行为的一类人（Eitzen,1979），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表现男子汉气概、地域争斗及刺激（Dunning, 1988）[4]。
1.2 足球流氓的特征及类型
1.2.1 足球流氓的特征 总结国外30年相关文献，得出足球流氓行为是以强暴的手段侵害相互间人身权利和财产权利的行为，其特征主要表现为：
1) 暴力主体多为低社会阶层的年轻男性，但是其阶层与年龄都有扩展的趋向[4]。2) 暴力发生以有组织行为为主，也包括自发行为。
引发足球流氓行为的因素不仅是“有组织的”,也包括很多自发的行为，如由具有挑衅的管制行为或是比赛失败的结果所导致的行为。有计划性的足球流氓群体被作为半军事性质的私人组织[5]。
3) 暴力行为多样性特征，并突出表现为对人身权利的侵害，手段残忍，后果严重。
首先，群体间的“符号敌对”和“宗教攻击”行为与“真实”的暴力行为在开始时很容易混淆。足球流氓行为与前两种行为最本质的区别突出表现在暴力手段残忍及暴力后果严重[6]；其次，由于足球流氓的组织性特征，其敌对群体之间的斗殴往往更集中发生在球场附近，如城市中心、酒吧、俱乐部及地铁站等地方，甚至于离球场很远的地方。
4) 地域差异性特征:在欧洲北部、中部的足球流氓团体性质相近，而欧洲南部、东部的很多地区的球迷亚文化群体则存在明显差别。
1.2.2 足球流氓行为的类型 目前，从形式上来看，足球流氓行为可以分为三类：即言语暴力、网络言语暴力和身体暴力（表1）。
界定“足球流氓”难度最大的就是其行为的多变性，即界定时要区分集群自发行为以及孤立的球场观众暴力事件的行为和具有社会性的、有组织的球迷（流氓）群体行为（即参加竞争性暴力的群体）之间的差别。这种差别是通过暴力形式的不断演化逐渐显现的，首先是赛事官员和对立的球员之间的攻击模式，接着发展为球迷群体之间以及球迷与警察之间的斗争模式，最后发展为足球流氓群体之间的斗争[7]。
2 足球流氓问题的研究进展
2.1 足球流氓问题的研究方式 足球流氓问题的研究起源于英国，早期研究切入点是足球流氓行为的历史轨迹，研究认为足球流氓行为是青年反主流文化运动的延续。Norbert Elias最早开创了“形态"（figuring）或称“社会学过程"（process-sociological）的研究方式，目前，足球流氓问题研究仍主要沿用此种方式（表2）。
（资料来源：Murphy, Williams&Dunning,1992）
形态研究方式结合了心理学、社会学和历史学，包括探索流氓行为和流氓自身的方法，如“分离绕道"方法，即足球流氓问题包括什么，从社会学、心理学的角度阐释它是怎样产生的，为什么会产生等等；其次，是发现更实际和更有效的策略来处理问题等等，但它并非解释足球流氓问题的万能理论，仍需要其他的研究方式来进一步完善。
2.2 足球流氓问题的理论进展 现代足球流氓问题的相关理论研究进展主要有：1） John Harrington（1968）侧重于足球流氓的心理视角，而较少从更广泛的社会因素考虑；2） Lan Taylor（1971）首次从社会学角度进行分析，提出了足球流氓阶层划分的不同观点，即不仅局限于工人阶级，也有一部分是中产阶级；3） 英国Birmingham大学的John Clarke和Stuart Hall（1978）从亚文化角度研究足球流氓的行为方式；4） Peter Marsh（1978）的研究则是从社会心理学角度，更侧重于对个体行为和当事人自我表述的研究[7]。
2.2.1 足球流氓问题的主要理论研究 最早将足球流氓问题作为一个特殊社会问题进行关注的是社会学家，他们认为足球流氓的产生与社会失范、社会解组等社会根源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之后，该问题涉及领域逐步扩大，有些学者从历史根源、心理根源等角度提出的理论亦被用来解释足球流氓产生的原由，如Lombroso从足球流氓的历史行为轨迹提出个体的体格和心理异常区别于非足球流氓以及Lorenz提出的雄性的侵犯行为是生物固有的一种特征等理论；Kerr、Dunning等人从男性心理角度提出心理根源的相关理论等（表3）[8]。此外，足球流氓行为一直与犯罪联系在一起，其研究也将在犯罪学领域有逐步扩大化的趋势（Dunning,1988）。
资料来源：[美]杰克•道格拉斯,弗兰西斯•C•瓦克斯勒.张宁等译.越轨社会学概论[M].天津:河北人民出版社，1986:446-550.
纵观国外近30年研究进程，可以发现其研究视角广泛，而且研究领域涉及到多个学科，没有拘泥于单一视角和领域，这是值得借鉴之处。但是，国外相关研究也存在明显的不足，主要表现在如下方面：1）缺乏明确的行为界定。足球流氓行为多样性使得对于其行为的界定成了许多研究学者共同面临的难题，同时，由于界定不清、处理不当而引发的暴力行为也屡屡发生；2）缺乏系统化的理论。国外针对足球流氓行为的理论较少，有待进一步丰富与完善。
2.2.2 足球流氓问题的成因分析 英国已经提出的对足球流氓行为的一般性解释包括5种因素（Dunning,1988），即认为足球流氓行为由酗酒、比赛场上球员之间的身体冲突、偏袒和不称职的裁判员、失业、奢侈以及放纵所引发[2]，但是目前没有有效的证据显示这些因素中哪一种能对产生足球流氓行为有更深、进一步的作用。
Simons &Taylor（1992）在此基础上提出“球迷暴力的社会心理模型”[9]。该模型主要从社会环境（经济、政治、文化等）因素、关键性心理因素、赛场内、外方面对暴力事件的成因进行阐释，其中“领导者”因素既是必要条件也是充分条件。
这些方面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足球流氓问题形成原因的综合性和复杂性。目前，虽然能够以模型的形式加以概括、总结，但因事件发生的社会背景以国家或地区为单位，表现出宏观上地域文化的差异，同时具体到足球流氓事件的特殊性又需要以个案研究方法，从足球流氓的个性特征去微观地加以区分。
2.2.2.1 足球流氓的个性心理特征 犯罪学理论中有关犯罪个性心理的解释与足球流氓的个性心理非常相似，如冲动、进攻性、寻求轰动效应、反叛、敌意等，这些个性在犯罪心理学上被贴上了标签，认为适用于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这些人不具有和谐地溶入主流社会的态度和价值，他们不能正确地认识对、错，没有对他人的同情心，不能够对违法或伤害他人的行为感到悔恨和有负罪感（Dunning,1988;Meier,Robert,1989）[2]。
2.2.2.2 低社会阶层的足球流氓 Dunning（1988）认为[2]，从社会背景上讲，下层阶级的人们更容易形成暴力和攻击性的习惯以及运用把自己提供给社会的方式。这包括一系列复杂的特性，起源于：（1）父辈易求助于暴力的社会特征；（2）争斗的自愿性和能力成为他们在群体中的威望和成员地位的标准。他们学会了把肾上腺素的升高和打斗中的温暖、奖赏与刺激的感觉联系在一起，而不是在外界社会中由于出现暴力而带来的愧疚和顾虑。
这种暴力行径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这些人生活的环境，如性别和年龄的分开而有所加强，这是因为缺少妇女和老年人对这种压力的减缓，而且，在大多数社会中，下级阶层的人比起那些更有能力、更能自我掌控、更能自我控制的人群是缺少独立性的，但他们比较容易形成“我们的团体"，并由此对“外界"充满了敌意。
2.2.2.3 足球流氓的亚文化模式 足球流氓行为最早起源于英国的平民文化圈。在欧洲大陆，这种英国的亚文化经历了一个由本地球迷群体融合这种与他们本土文化形式有着明显差异的文化过程，尽管足球文化和足球流氓行为的国际规模很明显，但目前大部分有关足球流氓行为在比较重要的跨国家和跨地区的差异方面，其形式和模式的理论研究都不是很充分。
特定俱乐部的球迷文化一般都会有一些类似于宗教仪式的指定程序，但同时每一种球迷文化所展示的指定的宗教仪式的行为和符号象征都是截然不同的，其地域历史和文化传统与遗产都会持续地对他们的行为模式施加一种强大的影响。足球流氓行为的水平和形式的变异要以流氓亚文化的方式来理解[8]。因此，我们不仅要考虑在足球流氓行为与文化之间的变化，也要考虑在文化、地域、城市或球迷团体的差异性。
3 欧洲一些国家的足球流氓问题研究
3.1 德国 德国的社会历史与足球流氓问题的产生有很大相关，德国地处欧洲的中心，除德国自身盛产足球流氓外，毗邻德国的荷兰、波兰、斯洛文尼亚、意大利、乌克兰、克罗地亚等国都以足球流氓而闻名。德国在1990年之前一直处于分裂的状态，合并时东德与西德在各个方面均相距甚远，除了经济贫富差距以外，还有政治、文化、历史等方面的差异性存在。
德国足球流氓问题的研究更偏重于结论性而非理论性，如Hahn 结合亚文化和自我认同的研究方法来解释足球流氓产生和持续存在的原因。Gunter pilz（1981）采用不同的理论框架进行研究，在对足球流氓问题进行调查、访谈之后指出，德国球场暴力事件发生的根源在于德国社会制度的不健全、高压政治以及“过度军事化”等问题，社会总体水平不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则无法根除足球流氓问题。Hahn（1988）反对将足球流氓问题单纯看作“法律和制度规范”的问题，他认为，德国与英国虽然是两种不同的社会背景，但是在其所导致的结果上却十分相似，即社会根源导致德国青年人价值观淡化，最终通过一些过激行为反抗旧的传统、制度等[18]。
德国历史上纳粹倡导的“军国主义"曾占据了相当长的时间。纳粹认为自己的社会经济制度是一种德意志式社会主义或“种族社会主义"，是与德国民族精神相和谐的。德国也有一些学者认为德国的足球流氓团体更多地表现出“新纳粹主义”（new Nazism）的形象[10]。
3.2 波兰
20世纪70年代中期，波兰工人阶级爆发了罢工浪潮和全民抗议，与此同时，球场上爆发了波兰足球流氓事件，这一现象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得到快速的发展，并产生了自己的亚文化，其参与者被称为“足球流氓联盟”。Gorecki（1989）采用社会心理学的方法对整个90年代波兰足球流氓行为的发展进行观察和研究，以儿童、年轻人和父母为中心的心理教育帮助中心的协作下,对70年代T.S.Wisla足球俱乐部的球迷组织进行研究。研究结果显示该俱乐部的青少年男性群体具有“高危险”的暴力倾向，这与当地文化传统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即很容易形成足球流氓团体组织（Piotrowski,2000），而团体认同感的形成主要来源于归属感的支持，即地方文化接受男性暴力的模式（Murphy, Williams & Dunning, 1992）。
Piotrowski（2000）认为青少年选择加入团体，一方面是有助于形成自尊，另一方面则有助于个体在团体中获得满意的定位，而与敌对球迷团体的争斗或与警察的冲突，是为证实或提高个人和团体在足球流氓联盟中的层次和地位。团体中的成员都会以保护俱乐部的名誉，使其免受任何威胁或侮辱为己任，并始终忠实于团队。
3.3 荷兰
荷兰在研究足球流氓问题上主要从社会心理学和实证性研究入手，其实证性研究的许多研究分析都是建立在Van der Brug所提供的数据基础之上，其中主要以Van der Brug（1988） 反对Veugelers（1986）认为荷兰足球流氓问题的起因与英国足球流氓有着相似的社会阶层背景，提出家庭教育和个人的教育经历是造成暴力事件的主要因素，他认为Veugelers忽略了荷兰与英国两个国家社会、文化等方面的巨大差距[12]。Van der Brug运用非常传统的心理学方法来解释荷兰足球流氓问题日益严重化的问题，从现在的观点来看，Van der Brug的观点显然更符合足球流氓的研究方向。
Russell 和Goldstein（1983）[25]的研究则更注重于不同人群的心理比较，即所谓将有足球流氓行为的人与“非球迷”进行比较，以从其不同的心理特征来寻找到足球流氓制造恶性事件的原因所在。但是，由于采用样本较小，故不能取得令人信服的结论。
4 欧洲足球流氓问题的发展趋势及遏制
4.1 欧洲足球流氓问题的发展趋势 英国早在20世纪60年代就出现了早期的足球流氓“光头帮”（skinhead gang），到60年代末期，由于媒体的炒作，“职业足球流氓”（official hooligan）出现在球场上，他们将赛场看成暴力争斗的最佳场所，借助足球场来表现其暴力行为。20世纪70年代，足球流氓团伙（hooligan groups）的势力范围不断扩大，有逐步形成有计划、有组织的犯罪集团的趋势。20世纪70年代以后，意大利、荷兰、德国等国都成了球场观众暴力事件的高发地。
21世纪，尤其是2002-2004年的欧洲国际足球赛事上的球场观众暴力呈现出稳定的态势，仅有极少数国家报道其球场观众暴力事件的数量有较大增长。但是，在欧洲国家一些国内联赛的赛前、赛中与赛后，表现出暴力行为的危害程度有所增加，并成为各国球场观众暴力中显著的问题。更值得关注的变化是，欧洲中、东部地区的球场观众暴力无论数量上，还是危害程度上均有所增长，这种现象集中表现在波兰，据欧洲反暴组织的问卷数据统计，2004年度波兰在国际和国内足球比赛中的球场观众暴力事件均有所增长，这势必会发展成为一个新的世界性威胁[13]。
4.2 欧洲足球流氓问题的遏制研究 英国球场观众暴力有着“悠久”的发展历史，这使其在预防足球流氓的措施方面也处于领先的地位，提出了大量的遏制（containment）足球流氓行为的策略[14]，很多国家都以英国防暴策略为模本应对本国的足球流氓问题，但是，由于国家之间社会文化的差异以及相关经验和必要技术的缺乏，使得其他欧洲国家无法“移植”英国的经验去阻止足球流氓事件的发生[15]。此外，英国虽然在治理足球流氓问题上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无论在财政方面，还是警力投入方面，其所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昂贵的，而且这些措施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打击足球流氓事件，对于足球流氓行为的多变性和一些难以控制的区域，如球场外的街道、酒馆、地铁站或火车上等则有些显得捉襟见肘了。
近几年，大多数的学者们倾向于集中根据巨大社会冲突根源[16]来解释足球流氓行为，而社会心理学家则发展了一种更为动态的方法来研究警察与球迷之间的相互作用以及足球俱乐部参与预防足球流氓行为的范围和形式。
5 小 结
对欧洲30年来出现的足球流氓问题的研究方式、理论、成因以及其发展趋势和预防策略方面作以总结与分析，小结如下：1) 足球流氓问题属于全球性社会问题，其行为方式的多变性成为目前最难以界定的领域；2) 足球流氓问题的理论研究领域主要涉及社会学、心理学和人类学三大方面，但从其形成原因看，有进一步向犯罪学领域发展的趋势；3) 足球流氓问题的成因除了表现在社会环境、关键性心理因素以及球场内外三个方面外，还有表现在足球流氓文化模式的差异性、足球流氓的社会阶层以及其个性心理因素方面；4) 欧洲国家（如德国、波兰、荷兰等）对足球流氓问题普遍沿袭英国采用社会心理学和实证学方法进行研究，其研究结果表明在足球流氓的社会阶层和社会心理方面有很大的相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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