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y Li Fujun
Chinese Sculptors in St.Petersburg
得堡的列宾美术学院。
2006年7月13日上午，以中国《雕塑》杂志社社长范伟民为团长的中国雕塑家访问团来到圣彼得堡的列宾美术学院。
前一天，雕塑家们刚刚参观了俄罗斯博物馆。俄罗斯博物馆的作品集中代表了俄罗斯美术特别是18～20世纪俄罗斯美术的精华，并同莫斯科的特列恰可夫斯基画廊（雕塑家们随后进行了参观）一起展现了几乎整个俄罗斯艺术的精神风貌。而这两个博物馆都与列宾美术学院有着紧密的联系。
列宾美术学院是俄罗斯艺术科学院的教学机构，明年将是建院250周年。艺术科学院建立时，正是欧洲新古典主义的鼎盛时期。俄罗斯著名的启蒙活动家舒瓦洛夫认识到绘画、雕塑与建筑的重要性，从而建议成立一个培养这三种艺术家的学校，该建议得到了俄罗斯近代文化奠基人罗蒙诺索夫和女皇伊丽莎白·彼得罗夫娜的支持，从而使艺术科学院于1757年建立。
1762年以开明著称的叶卡捷琳娜二世登上沙皇宝座，于1764年11月4日签署文件把艺术科学院置于自己的直接领导之下，并由别茨柯伊担任主席，直到18世纪末迎来了艺术科学院历史上的大发展时期。艺术科学院大楼的筹建工作从1763年开始，两年后开始破土动工，由于种种原因，整体建设到1789年才完成，但是到现在为止，大门上方刻着“献给自由的艺术——1765年”字样的艺术科学院主体大楼，仍是涅瓦河岸上的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而大楼建筑本身也成为建筑史上的一件代表作。
十月革命后艺术科学院更名为油画、雕塑和建筑美术学院。以培养写实技法和以现实主义创作体系为传统的艺术科学院再度升温，并于1944年以俄罗斯民族的伟大现实主义画家列宾的名字命名。此时学院的教学体系和创作思想也在全国得到推广。与19世纪下半叶的现实主义所不同的是，此时的现实主义批判性被消解，而转为以歌颂、赞美为特征的积极的、向上的艺术主导思想。
在学院学术研究博物馆的展厅中正在展出《斯大林时代的油画》，短暂的观赏之后我们步入博物馆的正厅。馆里的作品从法尔孔奈等列宾美院最早期的教师和学生的作品开始陈列，随时间顺序直到最近几年的优秀学生毕业创作。其中我们可以看到俄罗斯近代艺术史上最杰出的雕塑家安达高里斯基的几件大理石作品。安达高里斯基的作品集中了古典主义的唯美、巴洛克的精致，又不乏现实主义的批判，在世界雕塑史上地位不可取代。
一楼的雕塑博物馆，搜罗了几乎全部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著名雕塑和建筑的复制品及模型，这里有很多复制品是原作的第一次模制，比艾尔米塔什（冬宫）博物馆和卢浮宫的一些作品更接近原作。由于18世纪的俄国刚刚摆脱了中世纪的圣像画艺术，古典主义和当时欧洲流行的新古典主义在俄国都还没有多少可资借鉴的原作范本，于是这个博物馆就成了艺术家们汲取古典主义养料，培养学院派审美情趣的为数不多但非常宝贵的来源之一，并对后来俄罗斯美术现实主义流派的形成和壮大有直接的影响。因此，今年春天在莫斯科举行的现代艺术国际研讨会上，有评论家专门撰文讨论这个规模并不算大的博物馆对俄罗斯艺术发展的深刻影响，并把它归结为俄罗斯现实主义美术的源头。
鲁缅采夫胜利纪念碑公园紧靠在列宾美院的左边，此处矗立着列宾和苏里科夫的肖像纪念碑。这里有一种迷信说法，报考列宾美院的考生绝对不能来这个公园闲逛，因为列宾和苏里科夫生前不和，所以这个公园里有一种不利于考生的“场”，会让考生无功而返。
雕塑系的各教学场所除了两个毕业生工作室在主楼外，其余都分布在主楼后方的“理杰利”院内，其中层高十几米曾作为阿尼库申生前院方创作工作室（他在“沙滩”沿河路上还拥有一栋政府授予的独立工作室）的单层楼房是系里最大的一所建筑物，相临的左右两个教学工作室分别是阿尼库申的两个学生戈里沃依和库巴索夫（现由斯维什尼可夫继任）工作室，而恰尔金工作室和一、二年级的工作室则在对面紧邻大街的楼内。
此时雕塑系正在进行招生考试，考生们按照学生上课的程序进行11天的作业，完成素描、泥塑和创作。此前的6月28日专门为中国学生组织的考试已经结束，我们最后选择了4名中国考生进入雕塑系一年级学习。在学生们正在进行实习的斯维什尼可夫工作室和恰尔金工作室，我向来访的雕塑家们简单地介绍了列宾美院雕塑系教学的特点和方法。
在下午去开座谈会之前的间隙，我带雕塑家们参观了斯基柯劳画廊，画廊经营者毕业于慕西娜工艺美术学院。这是一个有志于专门从事雕塑艺术品经营的很有品位的画廊，从8月份开始，这里将有一系列由奥俪·列什科娃策展的独立雕塑家的个展。范社长还就双方感兴趣的实用美术品设计展的话题同画廊进行了讨论。
在圣彼得堡美术家协会，访问团全体成员同俄罗斯雕塑家代表进行了热情友好的交流。列宾美术学院院长兼圣彼得堡美协主席、著名雕塑家恰尔金先生给大家介绍了美协的发展历程和现在的状况并同范伟民先生就以后的合作和交流达成一致意见。碰巧刚刚从莫斯科赶来的全俄美术家协会主席谢德洛夫也饶有兴致地参加了会谈，回顾了两国美术交往的历史，展望了中俄艺术交流的前景。美协雕塑艺委会主任则同雕塑家团成员们就具体的雕塑研讨展览活动、教学交流等事宜进行了协商。
美协会谈之后，访问团赶往著名的胜利广场，参观激动人心的阿尼库申的代表作群雕纪念碑。这个列宁格勒保卫战纪念馆的整体设计和环境包括建筑的规划到现在仍然有很多值得我们中国雕塑家和城市规划专家、建筑师学习借鉴的地方。而就城市雕塑的规划规范和审批制度等国内雕塑界忧心忡忡但依然没有对症良药的诸多问题，则有必要专门撰文讨论。
14日雕塑团的主要活动，除了下午参观世界著名的冬宫博物馆外，其他时间全部用来拜访俄罗斯雕塑家的工作室。为了能够尽量让国内同行全面了解俄罗斯雕塑的全貌，我为他们安排了两组有截然不同风格和经历的雕塑家并与之进行了交流。
在俄罗斯，美术家协会由于拥有分配对绝大多数艺术家来说都十分重要的工作室的权利而享有很高的权威，从而在它周围聚集了大批艺术家。然而，由于长久以来工作室数量的有限和需求者众多之间的矛盾、艺术家对美协分配标准的不满等原因，又同时在美协的外围形成了一个“反美协”的圈子，其主要的力量包括北部“湖群”艺术家村，火车站附近的普希金十号画家社区等。这些艺术家的风格丰富多样，以现代派和后现代主义为主。
首先我们拜访的两位雕塑家的工作室位于彼得堡北部舒瓦洛沃，他们是“湖群”艺术家村的创始人之一。20年前，两人不满主流美术界对他们作品的偏见，厌倦了漫长的美协分配工作室的等待，来到城市北部这个当时还完全是农村的地方，一起买下这栋19世纪建造的全木结构的别墅，并在这里生活和创作。继他们之后，这里又陆续聚集了百余名自由艺术家，包括雕塑家、画家、舞台美术家、音乐家、作家、演员等，每年9月，他们定期举办世界性的“湖群”艺术节并已声名远播。
雕塑家莱昂纳多住在这个三层别墅的东半边，他的正式职业是慕西娜工艺美术学院雕塑系的教授。一楼是他从事中小型木雕的工作室，大型木雕和石雕则在院子里制作。他的木雕和石雕一样，流露出浓厚的埃及雕塑的影响，同时又有极少主义的简约，空心处理的木材有时配合彩绘、俄罗斯传统木楔结构的运用，都使得他的作品风格鲜明又不乏学院派的唯美。
另一位雕塑家德米特利则占据了别墅的西边，两人的领地在一楼走廊相通，一门之隔却有天壤之别！原因在于两人作品的风格之迥异。德米特利的早期作品也受埃及艺术较深影响，较后期的作品则更加纯化了雕塑语言，使用单一的骨骼状结构线，表现干涩、痛苦的感受，哲学式的思考，成熟的材料感。这种风格形成时的代表作有2001年威尼斯双年展的《旋转的梯子》，近期的作品则通过去年刚建成的弗拉吉米尔地铁站附近的《盲人》纪念碑看得出来。他的木雕作品全部取材于附近农村拆迁时丢弃的木头，作品也给人焦虑、悲凉、残败的历史感。铸铜作品则直接通过综合材料的组合并通过蜡直接造型传达相同感觉的形象。
这两位雕塑家在俄罗斯现代雕塑史上都已经占据重要的地位，一向传统和苛刻的俄罗斯博物馆也在几年前办过他们的个展。他们的作品被广泛地介绍到世界各国并被当作俄罗斯现代艺术的代表人物之一，并有很多欧美国家特别是丹麦购买他们的作品作为城市雕塑，尤其是在学院派、现实主义风格不可动摇的圣彼得堡这样的城市也已经拥有不少他们的城市雕塑作品真是不可思议。当然，最让此行雕塑家吃惊的是两位雕塑家的敬业，在他们的工作室、房顶、走廊、楼梯、院子甚至狗舍上到处堆放的作品向大家清楚地表明他们的生活就是创作创作再创作，雕塑是他们唯一的生活内容。实际上在俄罗斯多数的艺术家都是这种生活状态，勤奋、执着于自己的情感表达，而不是在各种风格流派之间耍奸磨滑。
在十月滨河路上我们拜访了另外两位雕塑家。这两位雕塑家的工作室是美协分配的，相对狭小和拥挤，也同样挤满作品。亚力山大主要创作木头和金属材料混合的作品，形体简洁纯净有标志感，以木为胎的外表由铜板用钉子固定包裹，表达观念的同时不失美与和谐。同在工作室做客的意大利雕塑家则向我们介绍了自己的作品以及在俄罗斯北部城市阿尔汉格尔斯克参加国际木雕邀请展时的情况。另一位雕塑家瓦联金是我们列宾美院的教师同行，主要负责木雕材料实习课的教学。瓦联金生于莫斯科近郊，童年时代受其父影响即开始从事木雕创作，对各种木材的习性、特点了如指掌，更在自己常年从事木雕创作的经验基础上独创了一套制作技巧，尤其是木材的拼接和木雕表面的色彩处理，无出其右。
利用在赶往冬宫博物馆的大巴上的间隙，随行的雕塑家们和艺术评论家尤莉娅进行了交流。作为圣彼得堡少数主流的专门从事现代雕塑理论研究的批评家之一，尤莉娅这次受我的邀请特意陪同我们的雕塑家代表团走完了全程，给大家提供了不少关于当代俄罗斯雕塑的一手资讯，并着重就范伟民先生提出的俄罗斯普罗大众对待现代雕塑艺术的态度这个问题作了详尽的解释。
充实的圣彼得堡之行结束之后，雕塑家们还前往莫斯科、斯大林格勒等著名雕塑景点和博物馆继续了他们的发现之旅，相信他们会有很多收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