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越远越能清晰地体会心中的温暖

时间:2022-10-19 15:54:02 心得体会 来源:网友投稿

非洲之旅给我很多惊喜,因为你很难想象在十天之内跨越亚非欧三大洲。我这次选择的时间跟心情很有关系:大年初四出发,正月十四回来,从年三十到大年初三,我一刻都没离开过自己的一家老小,就那么团团圆圆地过了个传统的大年。远足十天后,刚好在正月十五的鞭炮声中赶回家。我走在路上,思考的最多问题就是:究竟什么是幸福?

更喜欢安全和温暖的“慢慢来”,还是恐慌和焦虑的“快点”!

肯尼亚是中非大地上一个相当贫瘠的国家。我从它的首都内罗毕飞向马赛马拉的时候,一架小飞机就像大巴车一样三起三落,落一次下一拨人。到了马赛马拉,我第一次看到没有停机楼的机场,机场上一大溜儿的迷彩大吉普,旁边沾着的黑人司机,背着背包和箱子,人直接就上车,没有任何检查,大家都觉得很安全。飞机也不准点,根本没有时间表。那些黑人露着一口灿烂的白牙冲你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慢慢来,慢慢来……”那些车将会把我们拉往草原的帐篷,而不是宾馆。那些帐篷既没有钥匙,也没有门牌,拉开拉链就进去,出来的时候就拉上。这样的地方,不担心你带走什么,也不担心你来破坏什么——这里最奢侈的是一望无际的阳光、草原和大量自由的动物。这个没有停机楼的机场,是我有史以来出机场最快的一次,从下飞机到跨上吉普车,大概只有两分钟。

我的最后一站是迪拜,在这个沙漠里繁华无敌的地方,我从落地到出关花了两个半小时。这里有繁琐的检查,脱皮鞋、抽皮带,扫描、开箱,这一切还不够,他们甚至不再相信每个人的指纹,还要男女分开,经过漫长的排队等待,每个人坐在类似专业眼科检查的仪器前面扫描瞳孔,因为他们相信瞳孔比指纹更能证明你的身份。我们的随身行李也经过了很多次检查,在这里每个人都显得很焦虑,不停地有人在小声地催促前面的人:“快点,快点!”

在一个贫瘠的地方,人心安全和那个温暖的“慢慢来,慢慢来”,与一个富庶的地方,人心恐慌和不断催促你的那种“快点,快点”相比,构成了我旅程两端的记忆。所以,我在想,究竟谁更幸福?马赛马拉一望无际的草原和动物,人家不害怕你带走什么。迪拜却把每一个到那里的人都看成是给它带来恐怖威胁的人——我们究竟该怎么来判断物质和幸福的关系?

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迪拜,那就是“穷奢极欲”。我们住的是七星级帆船酒店,它的大堂由22吨黄金打造。房间的一楼是客厅,二楼才是卧室——所到之处极尽奢华之能事。可说实话,这种地方我其实并不喜欢,为什么这里的人们都感到恐慌?而在肯尼亚,我为动物的那种简单、自由而蓬勃的生命所感动。在土耳其,我为人们意志和信念的那种虔诚坚定而感动。可在迪拜,我却为这种“穷奢极欲”而感到恐慌。

我们一路走来,吃穿住行最舒服的地方是迪拜,但我最不喜欢的地方也是迪拜。这不是说漂亮话,那个地方再住下去我就会疯掉的,你随时会觉得你明天还过不过?在这种地方你找不到根,感觉是飘忽不定的,而在土耳其和马赛马拉,你就会觉得有根。在迪拜的世界之最最多,但当一切都做到“之最”的时候,你就会追问在“之最”的背后它想证明什么?这就跟我们常说的晒幸福一样,你把所有的东西晒出来,试图证明什么呢?

动物们的规则和秩序,带来一种轻盈朴素的欢欣。

每一种文化都会带给人一种启发,在肯尼亚,主题应该是向动物学习。动物是有秩序的,它奉行的是一种最为简单的生物链的规则,但在这个链条中,只要你遵循规则,就能够获得安全。我们的车子跑过草原时,我看见无数的斑马、羚羊、狒狒,它们都混杂在一起,在喝水、嬉戏,它们在食物链的同一个链条上食草,都需要有团队,所以它们就那样成千上万、一望无际地散落在草原上。

车子走着走着,给我们开车的老卓尔特就说,“快看,土狼!附近一定有大动物。”再走,看见了黑背豺,也在一起排着。老卓尔特就说:“快到了!”接着就看见一群狮子正在吞噬河马,狮子走后是黑背豺,黑背豺之后是土狼,土狼之后是头上的鹰鹫……走兽之后是飞禽,这是什么?这是秩序,是一种共生的规则,不越它,就没有危险。

我们的车子离狮子很近,能听见它们咔嚓咔嚓嚼骨头的声音和闷闷的吼叫声,能看到它们把头拱到河马的肚子里去掏内脏,但我一点也不害怕,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因为老卓尔特告诉我们,狮子绝不会攻击你,动物本能地不攻击比自己体型大的动物——我们的车在它们眼里是一个整体。第二,动物在肚子里有食儿的时候,它是不会攻击其他活食的,狮子这种大动物共同围猎一头河马,够一个狮群吃三天,吃完以后还可以抗三天,所以要到下一周才会再发起一次围猎活动。在这一周中,它们和那些比它弱小的动物分享这一切,然后,为了保存能量,它们就嬉戏、休息,不再去捕食了。从这个意义上讲,动物不贪婪。

我说的向动物学习,首先是它们有秩序,其次是它们不贪婪,在吃的东西上只是满足于当下的需求,在性上也都有固定的发情期,它的交配是为了完成繁衍,不是游戏。人在文明中进化得如此发达,但是在食色这些基本问题上我们比动物贪婪,动物为什么能有大把的悠闲时光?就是因为它不贪婪,很知足。

要跟动物学习的第三个品质是各司其职,把自己的角色完成得最好。雌雄的分工在动物中是最明确的,大象是母系氏族,你见到两头大象带着一群小象,千万不要以为是爸爸妈妈带着自己的孩子,这很可能是两个妈妈带着两家甚至更多家的孩子,公象永远是孤单的。雄狮也是一样,照顾孩子的是母狮。在自然界中雄性动物是最漂亮的,它们华丽勇猛,会因为求偶而争斗,完成猎取。而那些不俗的母兽们,保护孩子和自己的领地,在各自的领域里大家互相不攻击。这个时候你会觉得动物很高级,它们有一种谦谦君子的约定,反正草原大得很。

人跟动物在一起,会变得欢喜而谦卑。你的心和它们一样很轻盈,不再有那种妄自尊大。比如说你的车走着,一只小羚羊就要过路去喝水了,或者几只长颈鹿像飘逸的美人晃过你的车开始吃树叶,或者一头野牛站在那儿瞪着你,或者是狮子从你的车下穿过……这样的时候,你必须停下来等着。

我还觉得要向马赛马拉的那些土著学习。他们一口斯瓦西里语,人很厚道,每天早晨六点一拉你的帐篷的帘儿,打声招呼就进来,把热咖啡和饼干放在你的床头。他们用那种厚道的笑容来跟你沟通,你感觉不到傲慢和咄咄逼人。甚至感受不到光阴的逼迫,你想几点起就几点起,几点回来也可以商量,想晚点的话午餐可以打包带上……一切随便。你能感受到人跟着大地的节奏欢欣成长,早晨出发时还要厚厚的毛毯裹着,七点时能看到日出——非洲草原的日出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眼看着太阳缓缓地从地平线上升起——八点以后就热得只能穿短袖了,十点以后,呼吸就有灼热的感觉了。

在那里你能深切地体会什么叫做风景如画,从日出

到夕阳里的河水,全是油画的感觉。碧蓝的天际一只长颈鹿走过,我给它起名叫“草原的巡边员”。晚上,当地人嘱咐我们说不管谁敲门都不要开,因为除了人,外边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夜里外边有狮吼、有鸟叫,土狼能发出很多种怪异的声音,有时候很凄厉,有时候像孩子在笑……在这样的大自然里我心里有一种轻盈朴素的欢欣。

复杂的是历史文化的更迭,而单纯的是他们的坚持!

如果说在肯尼亚你看到的是最简单朴素的规则,那么在土耳其,你会感觉到人类在摆脱了食物链简单规则之后,就开始了意志与信念的远征。

从马赛马拉大草原到马尔马拉大海边,完全是两个世界。从内罗毕起飞时穿的是T恤,到了伊斯坦布尔温度是零上1℃,从炎热的草原来到碧蓝的大海,从最原始的文明一下子进入了宗教文明的教堂、清真寺,不由得心生感慨。

刚到伊斯坦布尔,我们就到了令人肃然起敬的圣索菲亚大教堂,这个教堂是世界七大文明古迹之一。在这里我的最大感慨是:罗马人建它的时候,它是座基督教堂。500年后,因为文化的更迭,拜占庭文化把它变成了东正教的教堂。又经过了几百年的拉锯战,最后500年它变成了伊斯兰教的清真寺。一座教堂,在1700年的时间里,精神信仰更迭了无数个来回,但是有一点——所有人都愿意为他们的信仰付出生命。在那些斑驳的墙皮上,最外边是清真教的图案,但剥落的地方能看到圣母像和耶稣像,那是基督教的痕迹。1923年土耳其共和国成立的时候这里成了博物馆,也就是说一个城市的千年沧桑,信仰的冲突与意志的远征都记录在此。它是激烈的,又是宁静深邃的,在这里曾陨落过无数的生命,土耳其的国旗是鲜红的,上面是月牙和星星,鲜血凝成的是无怨无悔的悠长生命。土耳其的文化是复杂而单纯的,经历了那么多的冲突以后,有一种稳定而坚强、永不妥协的个性,比如,它的食物非常保守,但特别民族化。

在土耳其,著名的辟邪之物是恶魔之眼,就是深蓝浅蓝的眼睛。他们对蓝色情有独钟,因为他们横跨欧亚大陆,只有3%在欧洲,97%在亚洲,我是从最北端的欧洲,一直飞到最南端的安塔利亚。当年特洛伊城被攻下之后,特洛伊人落荒而逃,在这个地方建起了帕尔格古城。这里有巨大的罗马柱、大剧院、大浴池、大集市,一切都无比辉煌。今天的断壁颓垣,那些精细的花纹雕像,那些不死的神灵都在你的眼前,一切都是那么优美和崇高,比我们的生命更恒久,让人感觉荡气回肠。特别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仿佛所有的历史在那一刻都借着那些斑驳的光影重新回来了,它是一种特别隽永的呼唤,让你忍不住问,这个地方究竟蕴藏了多少沧桑?

在公元前一世纪到公元三世纪,罗马人在帕姆卡莱这个地方留下了1.7万多个石棺。如果从公元前一世纪来看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能看见什么呢?耶稣、释迦牟尼、苏格拉底、孔子等伟人几乎同时生活在那个辉煌的时代,他们给我们今天的精神世界奠定了一个基础。我跳进2000多年前的石棺里,背靠着郁郁葱葱的山峦,一眼望断古今。当我在石棺里拍照的时候,一辆高大的推土机从背后驶过,那个构图很奇特,前景是斑驳的荒烟衰草,背后是现代化的推土机,我个人叠加在这一切当中,这个瞬间被现代的数码相机咔嚓一声凝固成一个永恒的影像,文明的交错与成长、融合与传承就在这一刻凸显。

每到一处,我都愿意去深入地体会一些东西。土耳其很冷,我们穿得很少,导游就说,带你们去洗个土耳其浴吧!就是经典电影《虎口脱险》中的那个唱着鸳鸯茶接头的那种地方。结果我们被带进去的几个女人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因为从没见过那种场面:一块格子布往身上一裹,拿着一块搓澡布,巨大的青石板烧得温热的,有四五十个不同年龄、不同肤色的女人在青石板上或躺或坐。我们几个人没见过这阵势,进去时诚惶诚恐,那些搓澡的老太太非常职业化,只会说两个英文单词,先是:“躺下!”然后兜头一盆水泼到你身上,人走了,过一会儿才开始搓,直搓到你浑身都裹在泡沫里,最后把你一拎,又是一盆清水兜头泼下,“啪”一拍,说:“完了!”

在土耳其,我在考虑幸福的另外一个元素,就是关于信念。在复杂的文明涤荡之后,在诸多文明洗礼留下的遗迹之中,那里的人之所以还能够过着稳定而单纯的日子,是因为他们有信念。走在大街上,到处都能听到祷告的钟声,他们从早到晚要祷告六次,到处都是清洁的水龙头,因为祷告之前要洗手和口鼻。无论城市怎么变化,每天的钟声是不变的。

人完成一段旅程,其实是为了归来。

我一路都在往回带东西,除了照片和体验,我还想留下一些纪念,在每个洲都要打一个大包。非洲是那种长长的木雕,不是因为它多值钱,只是因为喜欢,其中有非洲的朴素到近乎粗粝的工艺,那是一种态度。到土耳其我很迷恋一种手工的蓝色盘子,是清真寺特有的那种无比深邃的宝蓝,它让我想起土耳其蓝色的海,想起他们幽深的文明里面的惊心动魄,想起那些手工艺人的执着专注和一往情深。它安静幽深地望着你,深不见底,让你的心特别宁静。

我还特别喜欢土耳其的地毯,那些手工织出来的厚厚地毯,大多都是那种红褐色传统的样式,我却对一条浅蓝色的芝麻花的地毯一见钟情。它清新、明亮,80%的羊毛和20%的丝,手工织得厚厚的,一下子就能感受到80%的温暖厚实和20%的灵光乍射,丝让这块毯子从不同的方向看颜色是不一样的,但价钱差点给我吓一个跟斗,太贵了!我的心理准备是一半的价钱。这时候,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就说:“你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

他给我泡了一杯土耳其红茶,我们开始聊天。我告诉他我多么喜欢这块毯子。我喜欢它的凹凸不平,如果是机器剪的就会非常整齐,但那种高度完美的工业文明实际上是一种没有质感的虚假。我跟小伙子说:“我虽然这么喜欢这块地毯,但我不想用完美这个词来形容它。我这么喜欢这种颜色,因为它不是纯粹传统的色彩,其中蕴涵着现代的因素。”他说:“你真的很懂这块地毯,你看到它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你眼睛里有一种绚丽的色彩投射在上面……”

我俩聊得特别高兴,最后他说:“你既然这么喜欢,今天就算我送你一个礼物。”后来那价格杀得太离谱了,而且他还饶了我一个箱子,笑着对我说:“我总得让你把它拉回去吧。”

回家后,四方的、厚厚的蓝色地毯在温暖的地板上打开,带着精美的花纹,一缕阳光从天窗透过凤尾竹照在我小小的女儿身上,她在毯子上摆满了玩具。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望着阳光、植物、孩子和玩具,才明白自己买这块地毯的真谛:这块地毯如果不在我家人的身边,如果不是我抱着一个垫子跟我女儿格格地笑着滚在上面,它还有什么意义?

我一直在思考谁更幸福这个问题,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在我家里,我的孩子和妈妈是最幸福的。我的孩子幸福是因为她很小,什么都愿意相信,她有梦想,在成长。我的妈妈幸福是因为年龄很大,经历过太多的沧桑,感恩和知足,知道珍惜当下。我身边的两个人告诉了我关于幸福的两个元素:第一是有未来,愿意相信,生命能够成长。还有一个就是珍惜现在,能感恩,会知足。任何时候只要有这两点,日子就是美好的。

我把非洲木雕挂在楼梯的转角处,蓝色的盘子摆在我的书桌上,地毯铺下来,让女儿在上面玩耍——这一切都让我明白,我出发就是为了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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